“里面有什么?”
他想了一下,然后领悟,“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错。”她躺在他怀里,任他握着自己的小手,看着满天星斗。“里面什么都没有,刚建好的新屋,空荡荡的,连说话都会有回音,就像一座空坟,刚建好的豪宅就更像了。就算是放了家具,感觉还是冰冷生硬。”
他点头。
“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人们想象住在里面的样子。我不只做室内设计,我还虚拟住在里面的人。我和建设公司会假设要把屋子卖给哪一种类型的客户,然后把它设计成那类人想要的样子,我会故意弄乱屋子里的摆设,加上人们在里面生活的感觉,看过的报纸、喝到一半的果汁、玩到一半的棒球等等,那让人们更容易把那些豪宅想成一个居住的地方,而不是没有生命的钢筋水泥。”
“我懂了。”
她挑眉,回头。
他微笑,看着她道:“你把它们变成一个家。”
她愣住了。
“你把冰冷的水泥,变成一个热闹温暖的家。”
从来没有人和她这样说过。
一个热闹温暖的家。
她楞楞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微热,莫名紧缩着。
“那需要很好的想象力。”他说。
“那只是因为我曾经住在那种屋子里。”她转过头,试图压下上涌到眼眶的水气。
他的大手,不知何时,从后环住了她,抚上了她发热的心口。
“你想念那种大屋吗?”
“不。”
“但你想念你的父亲。”他轻声开口。
她沉默着,喉咙紧缩,好半晌才有办法说话。
“他从来不曾记得我的生日,曾经有好几年,我一整个星期和他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曾超过两个小时……”
她苦笑,“但我的确想念他,以前我总是气他不来参加我的活动,我只在乎自己的事,我任性妄为,爱耍大小姐脾气,却又自以为是,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我。可是那时候,我有专属的厨师、私人的保镖,每天还有司机开车送我上学,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来讨好我,所以我跑到美国来念书,自以为可以靠自己生活。直到父亲过世,欠下大笔债款,我才晓得,原来我还是在依靠他,我所吃的、用的、穿的、住的,甚至是缴的学费,都是父亲替我处理好的。”
“你是个大小姐?”他真的看不出来,这女人之前坚强的像铁锤都敲不弯的钉子。
“曾经。”她苦涩的笑着说:“曾经是个大小姐,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爸一走,公司破产,就什么都没了,我在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你并非一无所有。”他亲吻她的额头,指出重点:“你父亲供给你富裕的生活,那培养了你好的眼光和品味,你又靠着那些基础,加上了自己的努力和感性,才成就了现在的事业,不是吗?”
她又是一楞,喃喃说着:“我没有这样想过。”
“你父亲留给你的,比你想象的多更多。”他扯了扯嘴角,“我也是在好几年之后,才发现,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像他们。吃东西的喜好、做事的方式,甚至说话的口气,都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像我们的爸妈。”
恬恬迟疑了一下,才承认,“或许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如今的她,确实和她父亲一样是个工作狂。仔细回想起来,她也和父亲一样,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人。她总是有话直说,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就会据理力争,完全不给人面子。
她咬着嘴唇,反省了起来,“老天,我希望我没变得和他一样,说话那么讨人厌。”
她回头拧眉问他:“我有吗?”
他挑眉,“在警局里吗?我想想那位警员是怎么说的。”他拧眉想了一下,然后板正脸色,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学着那名员警,诚惶诚恐的道:“是的,郝小姐,我们会立刻去查清楚。抱歉,郝小姐,克拉克警官还需要您多留一阵子。不,郝小姐,我们并未把你当成嫌犯。对不起,郝小姐——”
“够了、够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满脸通红。
他笑着拉下她的手说:“我差点以为你是那家伙的上司。”
“该死,我真的很得理不饶人,是吧?”她尴尬的看着他问。
“其实也不能说是你得理不饶人,我想一方面是因为你的确问到了重点,另一方面,你有一种气势,让人不自觉会照着你所说的去做。”
“有吗?”她狐疑的挑眉,“我怎么觉得这种毛病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