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又问了些发病时候的事,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确是寻常的中风偏瘫。而柳山生面色潮红,躁扰不宁,且脉象弦劲,正是气血搏结,肝郁痰凝的病相。
还要了先前吃过的药方来看,药也对症,只是……
林笙翻看了这半年来的方子,只见那些好药慢慢地减去了,到了如今的最后一张药方,就剩下一些不痛不痒的活血化瘀药将就吃着。
约莫是郎中看他家贫瘠,即便开了那些好药,他们也拿不出钱财来买。
听李灵月说,孙兰为了给柳山生治病,已经把家里的好田地都给卖了,如今就剩下寥寥几亩在半山腰上的田,一家人就指望着那点梯田过日子。
但是柳山生自发病那日起,已经有大半年过去了,病程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吃什么药的问题了。就算林笙给他开新的药方,也只能起一个辅助的作用罢了。
孙兰看他蹙着眉不说话,以为是药方有什么不对,一下子心都提起来了,急的要命:“怎么着,林医郎,有话你就直说就是!我受得住。”
林笙先没下结论,而是起身到桌上拿了把裁衣裳的剪子,回来半跪在床边,以锋利的那头在柳山生的小腿、脚背和脚心上依次轻轻划了几下。
然后一手握住柳山生的小腿,叫他抬腿,或者踢自己。
手臂亦是如此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将手掌贴在柳山生的喉咙处,捏了几下,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孙兰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她从来没见过哪个郎中是这样瞧病的,正要出声,只见林笙抬手摆了摆,只是目光望着柳山生,让他张嘴:“自己说。”
柳山生觉得他在为难自己,支棱着僵硬的舌头:“啊、哈、啊啊……”
只有吐气的声音,和不停颤抖却发不出完整声音的嘴唇。
林笙点点头,示意听到了:“扶他坐起来,帮忙顶着他后背。”
越是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孙兰心里越是慌,她一边把丈夫给扶着坐了起来,用肩膀靠着不让他滑下去,一边急道:“林医郎,你这是什么办法,可急死我了。”
林笙以左臂环住柳山生的后颈,固定住他的头,右手顶住他的下颚,先是试探地用了用力气,找准骨骼和肌肉的走向,然后倏忽朝上方推了一下,又顺势揉了一会。
“再说一次试试,叫什么名字?”林笙问他。
柳山生咽了几口唾沫,颤巍巍地张开嘴:“柳……柳山……生……”
“……!”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发出声音的刹那,他瞪大眼睛,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连背后的孙兰都傻眼了。
“说说说……说话了!他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孙兰才回过神来,惊叫着喊出了声,“山生!你说出话了!老天爷,真是奇了!”
“阿、阿,兰。”虽然很慢,咬字不是特别的清楚,声调也有点怪,但柳山生确确实实地发出了声音。半年多没开过口了,这一瞬间男人眼睛就被泪水湿润模糊,半边身子都激动得直抖,“我,能……能,说……”
“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林笙安慰他。
之前林笙听到,一个瘫了大半年的病人,竟然自己摔下床,他那时候便觉得,这个柳家男人或许还有得治。若真是中风严重瘫痪,他四肢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还能自己摔下来了。
当时林笙就有了疑虑。
柳山生发病时还年轻,又常年干活,身体素质应该很好。
刚才林笙检查时果然发现,他该有的神经反射全都存在,肌力也还不错。若是放在现代医院治疗,按这个生理条件,如果能够及早进行康复干预的话,应该恢复得会很好。
可惜这里没人懂这个,他自己又潜意识觉得瘫了就完了,生出了绝望的念头。孙兰又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他伤着一星半点,以至于病后躺得太久了,导致肌张力过高,肌肉过于紧绷痉挛,僵硬了,不能舒展。
说话也是如此,柳山生并没有损伤到语言中枢,只是喉间肌肉麻痹,压迫了神经。
这种情况,只消以推拿手法松解一下,几乎立刻就能说出话来。
林笙如-->>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