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听到外面响动推开石门,是那些取“九蛊毒”的士兵又返回来。他们在开门的瞬间就发现方征不在原处,绑带都解开了。他们震惊之下纷纷冲过来要制服方征。方征怎么可能束手就擒甘愿被灌下毒药,他身体滑如泥鳅般,以“缩手功”穿过那几个士兵间的孔隙,趁机夺了一把铜刀,倒劈在那士兵背上。又踹倒另一个。然而这时两个武士已经扑到方征身前。方征挥刀前挡,挡住了一边。另一把刀扎中了方征胳膊,鲜血直淌。
方征忍住疼痛,反手伸出带毒甲片,把那个武士也劈倒在地。有个药罐子摔碎在地上,滚落出几颗黑丸掉进墙角缝隙了。方征来不及处置,拔腿便向前方跑去。这番大响动惊动了牢房中所有守卫,他们纷纷前来拦截方征。
牢房地形狭小,方征受伤之下不便施展,束手束脚的。他想要接触那个老人,便朝东南方跑去。这些守卫大牢的武士精锐全副武装,都蒙缀着精铜铠甲。饶是如此他们近身也没有占到方征的便宜。方征悍勇拼杀,指甲里的毒片放倒了近身的所有武士。血花飚溅在石室周围。他的后路也堵来了敌人,他们朝方征身上射来了匕首暗器。方征又赶紧用金钟罩挡了一次。但他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用金钟罩,身体顿时感觉到巨大的消耗。
方征把石牢通道杀得血流满地,他自己也红了眼睛,周围倒了一圈被砍翻或被毒倒的尸体。更多的武士不敢进前,只能远远堵在前后,开始更换长距离弓箭。方征一边押着步子,往东南角慢慢移动,他那凶狠的表情像极了一匹狼,令人胆寒。
方征终于可以远远看到那个紧闭的石室牢门,里面已经没有武士刑讯和记录的声音,他们都出来加入了拦截方征越狱的大队。方征感觉到身体的吃力,他的太阳穴才受过一轮极限的玉针刺激。肩头的伤口又在流血。还使过金钟罩,在这种情况下,他带上那个老人可能就没有余力逃走了。但左右那边都是出口方向,自己可以赌一把,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废物,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方征!”方征忽然听到冷酷森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狭小的石室尽头传来的是逢蒙的声音。从那方向射过来一只迅猛无比的箭,伴随着话音冲到进前。箭会和空气摩擦,古代最高时速的箭大约是每秒50米。而普通人的反应速度最快是02秒,也就是说至少要站在十米开外才能躲过箭矢。但石室通道狭窄,距离又短,不到10米。逢蒙的箭速,方征怀疑也不止50米每秒,短时间第三次金钟罩使不出来。亏得方征反应力也不是普通人,能达到01秒的速度,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开。那箭擦着方征的腰边往后飞去。
方征刚松了口气,余光却惊讶瞥到,石室旁关押那个老人的囚室门口,两个武士抬出了两块光滑如镜面的玉版,像是两面反射镜一般。他们配合那箭矢转动着。那箭居然在镜前诡异地拐弯折返。方征心叫大不好,距离太近了,不到五米,即便自己余光瞥到了,身体反应速度也躲不开。那支箭拐后“嘭”地扎进了方征的后腰。他呛出一大口血,被冲击力射倒在地上,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
逢蒙的脚步声已经又靠近了他身边,武士们七手八脚把方征能伸出毒片的那只手用布条里三层外三层缠住。方征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撬开了自己的嘴,几颗黑苦丸子被迫吞咽下去,是刚才落在墙缝里的九蛊毒。随即方征就被拖曳回刚才的石室里。
“方征!这九蛊毒,你就受着吧。我明天再来,看那个时候你还能不能熬得住!”逢蒙甩下这句硬邦邦的威胁,就转身走了。尘灰从石室顶被震落。
方征重新被关进了囚室中,还在震惊想着刚才那箭怎么能在玉雕镜面前拐弯?华胥人的东西实在太神秘了。忽然间一股直贯头顶的冰寒和锥心疼痛把他唤回了现实。肩部火辣辣的伤口都像是暖意的抚慰。九蛊毒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善茬,但方征也没想到会痛成这样……这毒药成分里一定有很多含着怨毒死去的毒虫尸骸之类的玩意吧,折磨人用的。方征跟全身被从内钢刀搅拌似的,蜷缩挣扎起来,他倒是能解开手脚束缚。但他下一瞬间居然想去撞墙,就觉得还是由着那东西先把他绑住吧。
怎么办……方征眼角浸了一点泪花,这玩意把他眼泪都逼出来了,可真是……他发狠地想,那大龟甲的下一卦倒是给他指示啊。他从来都不会指望人,只会指望这些切实的,被他握在手中的力。譬如他的连子锋……哪怕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渴求或埋怨“你怎么不来救我”的心情。没有那种全心全意,能依赖着什么人的,既有爱意,也有信赖感,托付出去自己生命的心情。
现在?或许是因为太痛了,方征觉得自己的意志也开始变得软弱,放纵自己去想“要是子锋在这里就好了”这等不切实际的事……可他不会在这里的,逢蒙不都说子锋自身难保吗?自己还要去救他呢。可是,可是,纵然不切实际,纵使已经丢脸地变得软弱,还是忍不住在虚妄国度里幻想——
方征痛得双眼朦胧,也看不清意识里的“明夷”卦已经在头顶升起。上一卦的涣是散,明夷是止伤之意。方征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竟然在那雾中看见了子锋,不对,那不是幻觉,是真的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