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珏蓦地转身,开始狂跑,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赫连长澈正稳步而来,他是带着解释来的,可还不等他靠近,就听见了那句“我拿你当此生唯一挚友,柳子歇,你,万不该,拿生死来骗我”,还有那人笨拙的解释。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等等,等她们缓一缓,再去解释,然而,他刚驻足,就看见风珏狂奔而来,那面色,看不出喜怒。
即使自己就站在道路中央,她亦是没有要绕行的意思,见她这势头,赫连长澈只有自己退却开来,将路让给她。
寒若冰霜的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狂奔到她的马旁,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那背影,是如此地屹然决绝,多看几眼,就会察觉出几分不同,那份决然里,有如秋叶般的寥落沧桑。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而后又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仙风道骨的高人。
此时此刻,真的应了高人他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哪里有什么高人,都是糊弄人的。
山道中间,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凡人。
纤尘不染的竹白衣衫,依旧鼓荡飘逸在风里,青丝依旧如瀑,但是那长身不再玉立。
他伸手搭在那白毛驴子的脖颈间,一下一下顺着驴子的颈毛,眼睛却是深深望向那骑马而去的决然背影,眼底亦是渐渐染上哀色。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能从这人身上捕捉到那若有若无的惆怅。
渐渐地,自己也会被这股惆怅所染,自己也沉默起来。
赫连长澈深知,此刻进退皆是不宜,只好沉默地立在原地,一阵大风过后,他才回身,朝柳子歇走过去,诚声致歉。
柳子歇收回视线,掩尽眼里哀色,温声说:“不怪殿下,是我自己犯了错。”
“哪能怪你?是本王执意要试探的,是本王的过失,晚些时候,本王亲自去解释清楚。”
“提议的虽是殿下,但应下的是我本人,错了就是错了,无需寻找借口。”
柳子歇郑重向赫连长澈行了一礼,温声说:“阿珏是性情中人,行事过于率真,子歇在此向殿下赔罪,也谢殿下宽大为怀,不予计较。”
赫连长澈挥手相阻,他见柳子歇如此郑重执礼,一时心思也多了起来,看样子,二人不止是识得二字这么简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真的只是挚友?
他一直没弄清风珏的底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不要一探究竟呢?
还有风珏是女子身份的事,这人到底知晓不知晓?会算卦的高人,也能算出是男是女这种事吗?
“先生这话重了,今日若无风校尉奋力拼杀,一路相护,本王不会安然无虞,更不会站在此处,与先生相遇。”
说来也很恍惚,不信怪力乱神的自己,就这么信了这人,他今日是真的被眼前这人、算无遗策的本事所震撼住了。
越是震撼,就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人人求而不得见的世外高人就在自己面前,高人出尘,但也入尘。
他福至心灵地朝刚刚风珏打马离去的方向望去,便也明白了,这高人之所以现身于此,还是因为风珏。
“先生在此,也是因为风校尉吧?”
柳子歇微微摇头,“是也不是,山人在此,确为恭候殿下,本有一卦相赠,然,殿下已拒,那便就不止是为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