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她本身也没有那么为难,云青辞挺好一姑娘,温柔又果敢,医术颇高,为人和善。
她折腾这一番,主要还是不想让云青辞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能拖累人家清清白白一姑娘。
既然躲不掉,那就接受吧,若是再避,就将人家姑娘搁在更尴尬的位置上了。
一来二去,时日一长,倒还习惯了。
风珏每日从练兵场回来,就有温水洗漱,洗完就能吃上热腾腾地饭菜,比起以前,她挤在一群臭气熏天的士兵之间抢饭吃,强了不知多少倍。
两人也配合默契,吃完饭,风珏就去洗碗,然后将干净的餐盘交给云青辞,再将人送回去,她再一个人慢慢踱步回房,开始处理军务。
有时候,云青辞不着急回去,两人又会于灯下一道看书,一个看兵书,一个看医书。
看久了,若是眼睛酸涩,又或是乏了,就抬头说说话,再喝杯药茶。
有时候,她二人还互相交换着看,时日一久,懂医术的也能说两句兵法,懂兵法的人也能说出几味药材出来,相得益彰。
在云青辞细心调理之下,风珏身体上的那些不足之症慢慢得以根治,在又一次跟谢临对战时,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谢临虽然吃了瘪,嘴上叫嚷地凶,但心里很高兴,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谢临放下心的时候,赫连长澈的心却揪起来生疼,他看着秦牧送回来的密信,还有谢临在他的指示下探得的消息,每一字每一句都写着那些人曾经犯下的罪孽,写着那些人共同设下的阴谋。
白龙帮是那场连环计里重要的一环,先是以流匪名义引诱横颜以及他的军,再围剿横颜军,囚禁横颜,连去寻找横颜的贺连生也被囚禁了。
后又派江湖高手毒杀鸿也先生,致使鸿也先生中了蛊毒,武功大跌,最后血溅沙场。
他们一步一环,环环相扣,没放过任何一个对三哥好的人,最后也没放过三哥。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悟出当初三哥在城门看自己的眼神和他说的话,那时候,他就没想活着回来。
因为绝了生的念头,所以才有那些话,如今再回想起,每句话都如同尖刀,锥心刺骨,刺得他喘不过气来。
耳旁再一次响起那日三哥说给自己的话,“长澈,别学我!”
“长澈,三哥有一件事要求你!”
“有朝一日,若是长澈你大权在握,替三哥好生照顾叶娘娘,让叶娘娘安度晚年!”
“长澈,就此别过,保重!”
他那时说的每个字,都在跟自己诀别,而自己就是个傻子,还在嚷着要他带松子糖,还说等他回来,要跟他学练剑。
他那时就没想过再回定安城,难怪他那日策马挥鞭的背影那么轻快,根本就不像才从牢狱里出来的人。
他那日最后望向城楼上的那一眼,太过复杂,曾经的自己看不懂,现在懂了,那眼眸里有绝望,有洒脱,有痛楚憎恨,有厌恶,还有放下。
所以驱马转身的背影才那么轻快又决烈,所以他转身后再也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而自己压根不懂他那时的决绝,还高喊着凯旋,大吼着等他回来。
那时自己高喊的话,就是给他添堵,在他伤口上补刀。
诺大一座定安城,没有一个能留下他的人,也没有一个让他割舍不了的人。
所以,他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衣冠葬横阳,遗体入澜江,不入皇陵。”
他甘愿赴死,以此来了断与皇家的关系,闭眼的最后一刻,他可能还在祈祷,下一世一定不要再投胎在皇家,一定不要再跟他们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