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珏眉头不自在的挑了挑,“承蒙王爷手下留情,没伤,无碍。”
“众目睽睽之下,打的真,我看看到底怎么样了。”他盯着她的肩头看,想挑开衣衫,又觉得失礼,没上前,更没敢上手。
他摊开手掌,露出掌中的小圆瓶来,一个胖嘟嘟的青白瓷瓶,很好看。
“活血化瘀的,”他将手掌往前递了递,“肩头青了没?”
十军棍下去,即使不破皮流血,也会青紫一片,况且她的肌肤细嫩,本就跟糙汉子不同。
“你不该逼我当众下手打你。”他又说。
风珏看着那个瓶子,却笑了,笑得真心实意,“这十棍子挨得不亏,王爷打我十棍子,比我打他们一百棍子还有用。”
“多谢王爷,本就该整治军规的,今日借王爷之手,省去了不少力。”
赫连长澈也露出笑意来,“你呀,还笑的出来,到底青了没?”
“青肯定是青了,不碍事,过两日就消了。”其实没那么快,她是疤痕体质,若是落了淤青,没半个月以上消不了,更别说这种一大片的淤痕。
会先青后紫,再变成黄青紫,最后变深紫,再才能慢慢变淡。
“青了就拿着。”赫连长澈将手中的瓷瓶又递了递,见她没接,直接塞到她手里。
“早晚擦,够不着就唤,”想说唤左戎,好像不合适,可在外人眼里是合适的,“够不着就唤人帮着擦,不可大意遗漏。”
“多谢王爷关怀!”她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军中之人,素来皮糙肉厚,这十棍子压根不是事,挨得值。”
赫连长澈抿唇,知道她是借自己的手整治军规,可心头还是不舒服,“你下头那批兵,我看了,勇猛是勇猛,也桀骜,还是太年轻,气盛,不大好管,要不要调换?”
“不必了,我看重的就是他们年轻气盛,能打敢打,这样的人,自是有个性一些,”她觑了一眼赫连长澈的面色,如实道,“今日事出突然,平时,他们不这样的。”
她邀请赫连长澈坐下,抬手倒了杯茶搁在赫连长澈面前,继续道:“不过,着实该上一上紧箍咒了,整治军规本也在我计划内,自雀儿台那一战起,到九台山这一战,接连胜了三场,他们难免会因功自喜自傲,一不留神就失了分寸,跟裴将军麾下的人,也偶有摩擦,是该修整了。”
“今日恰好王爷在,我便狐假虎威一回,这时机正好,”她又觑一眼赫连长澈,“只是惹王爷气恼,着实不该。”
赫连长澈看着手旁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没什么不该,本王既领了这主帅的空头职衔,就得担责,现在你们是本王的将,是本王的兵,本王理应管。这点子闲气,跟你们的军功比,不值一提,今日摆脸子、行仗罚,不过也是防范于未然,总归,这不是件坏事。”
他稍顿,又说:“我没想罚你,是你把我架上去下不来台的。”
风珏轻哂,“没法子,那群家伙太桀骜了,我若不把自己拉下水,很难服众。”
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谢王爷。”
赫连长澈端起茶杯,摩挲着杯身,隔着热气打量她,忽然觉得好像中了圈套。
“你,”他将茶杯举了举,碰着嘴唇,“今日之事,是不是都在你计划内。”
她抿唇一笑,喝了口茶,“没,王爷把我想的也太贼了。”
“你不贼吗?敢说今日之事不在你意料中?”说完了,他才抬杯,把热茶送进唇齿间。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实话道:“不全是,我没想到王爷会来练武场,本意没想让王爷看见,更没想气恼王爷。”
赫连长澈放下茶杯,笑出了声,果然,还说不贼,简直贼精了。
他笑声悦耳,少年音清冽,却不尖锐,偏低沉磁性,醇厚如一窖米酒,闻之不忘。
“什么时候谋划的?”他实在是好奇,昨日他是半途拐道茶花岭的,一直没告诉她,她是下了马车才知晓自己会来茶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