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刘青山和二彪子,早就麻溜跑了,队长难道就不踢别人家孩子啦?
从村东头进了村里,中间是一条土路,前后各有两趟房子,稀稀拉拉的二十几户人家。
都是柳条围成的大院子,整个村里,家家都是泥草房,泥墙草顶,矮趴趴的,屋顶后坡上边满是厚厚的青苔和一尺多高的杂草。
穷,贼拉穷。
可是,就是这一切,却无数次出现在刘青山的梦中,叫他终生难忘。
刘青山家在村子后趟房最西边的一家,房子也是村里最破的。
因为他父亲当年得了重病,没挺过来,就母亲林芝一个大人,领着一窝孩子,要不是有村里乡亲的照顾,还有爷爷奶奶的照应,指不定得饿死几个呢。
站在七扭八歪的柳条编成的大门前边,刘青山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两间小草房,眼睛又有点发热。
土黄色的泥墙,龇牙咧嘴的破窗户,窗框上的油漆都快掉没了,还是那种上下两扇的窗子。
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上边那扇向外推开,用一根柳条棍子支着。
房檐子下面,还有一窝燕子,两只大燕子,正忙忙碌碌地叼着小飞虫,塞进窝里那四个张得老大老大的黄嘴里。
刘青山不由得心头一热:他的母亲辛辛苦苦拉扯四个孩子,和眼前这一幕是何其相像?
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吱呀一声,刘青山推开柴门,进到院里。
呜呜呜——伴着亲昵的叫声,一条大黄狗朝着刘青山跑过来,摇头晃脑的,两个大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大舌头就往脸上招呼。
“大黄!”
刘青山抱住狗头使劲揉着。
这是他从小养的大黄狗,也没什么名字,因为是黄毛狗,所以就叫大黄了。
别说狗了,那年头,连家里的娃子都没个正经名字呢。
这条大黄狗,一直陪伴了他整个读书生涯,直到后来上大二的时候,放假回家,才听说大黄没了。
据说有人看到大黄跑山里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老狗不死家中,这狗仁义啊。”
当时已经眼睛彻底瞎了的爷爷,使劲敲着手里的棍子,说出了这番话。
“大黄,我回来啦!”刘青山激动地说道。
大黄狗显然不能理解小主人此刻的心情,只是卖力地舔着,又给刘青山洗了一次脸。
“三凤儿回来啦。”
屋门一响,一个剪着短发的中年妇女,拎着猪食桶从屋里出来。
“娘!”
刘青山忍不住张开双臂,冲了过去。
林芝连忙放下手里的猪食桶,让儿子扑进怀里。
她用手轻轻摸着刘青山的后脑勺,嘴里柔声说着:“三凤儿,咋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啦?”
刘青山仰着脸,望着母亲:四十刚出头啊,鬓角已经斑白,眼角也出现了鱼尾纹。
为了这个家,和这些孩子,母亲太辛苦啦!
“娘,俺没受委屈,咱家以后也不会受委屈了!”刘青山抬起头,大声说道。
咦,感觉儿子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呢,好像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皮猴子,而是有了点小男子汉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