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妄断世间沧桑悲凉,可寻求天道一隅之地,记念亡魂——”
祭司眼中的那个女孩挥舞着双手,高举过头顶,踮脚跳着奇异的舞,用那不知是何种的表情,牵动着身体周遭的灵力。
然后那些灵力在慕卿辞和祭司的注视下,汇聚在一起,小小只的元安在此刻显得格外成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过早的褪去了孩子该有的天真和单纯。
这世道人心难测,虽说有善有恶,可偏偏元安遇到的事,都在摧磨着她。
或许在天道的眼里,元安所经历的是人世间的沧海一粟。身为天道之子,理应承担这些。
天道之子,无病无灾,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道所认为的基础上。
天道认为,至今为止元安所遇到的事情,都不能算作大灾大难。
反而这些事能磨砺元安,让她尽早的适应天道之子这个身份。
手指飞舞化身为蝴蝶,拨动着空气里的点点灵力,成河般飘洒回流进江士南的身体里。
而后元安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不顾祭司和慕卿辞的惊呼,把那些血抹在了江士南胸口的那一圈伤口上。
“状元哥哥……”元安捧起江士南的脸,双眸直视着对方,元安要江士南活,要她的状元哥哥建私塾,要她的状元哥哥教人习字。
她的状元哥哥还该是以前的状元哥哥。
“醒醒、醒醒……”
江士南那双疲惫的眸子沉沉阖住,没有一点睁开的意思。
胸口的伤口以血液为引,慢慢愈合,心脏重新鼓动起来,元安的手按在江士南的脸下,感受着生命的活跃,终于眼皮下的那双眸子开始动了起来。
眸子挣扎着逃脱了锁链,眼白熟透的溢出血丝,江士南喉咙火辣辣的疼,还有一股甜腥的味道,混着腹部传来的撕裂让江士南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元安那张欣慰放心的笑脸。
江士南看的有些失神——女孩那样站在阳光下,衣上浮起一层白霜,温热的手捧着他的下颚,宛若天神下凡一般,用着未达眼底的笑意,静静的注视着他。
“状元哥哥,天亮了。”
声音没有情绪,听不出喜怒,好像元安在说着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学的祭司对她笑的模样。
元安向天道许愿剥离了自己的情感。
整个岭沅城百姓的死,江士南的死,让元安不止一次生出了让自己也去死的想法。
在看着那些修真者用术法贯穿江士南的时候,元安的整个大脑炸开了,绷紧的那根弦骤然断开。
不仅爆发了可以瞬间吞噬寿元的力量,还让元安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她自己屏蔽了一切可以伤害到自己的东西。
在昏迷的时候,元安见到了天道。
“我对你寄予厚望,站起来,不许哭,你是元安,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你停留在此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人世间数不尽的是人心与离去,此事在岭沅城之变时,你便应知道。你既是天道之子,就该拿出天道之子的姿态,而非在此悲泣。”
“若说岭沅城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么一个江士南,你又怎么可能做不到?”
见元安傻愣在她的天地间,天道来回踱步,比元安还急。
“哎呀……别哭啦……”天道还是软了心,初为人母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孩子,笨拙地揉着元安的头,“既然这样的话,我帮你把情感封存起来,待到你得到洪荒钟认可的那一刻,相信你能接受人世间险恶人心。”
天道学着在凡间看过的话本子,手指点上元安的额头,另一只手抹去元安眼角的泪。
难得低声细语的哄她:“别哭,这也不是什么很难过的事,等你失去的足够多了,这一个两个人命,你也不会再伤心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