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生命中最珍贵的一切,忽然间就摔成了碎片,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所有希冀,就那样变成了可笑的粉末。
她似乎是被抽走了脊梁,几乎要站立不稳,她仿佛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垂死的挣扎着,可到底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她的笑声,将他从思绪中骤然的拉了回来,他湿着眼睛,却是急急的询问:“夏夏,你哪里来的这张照片?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
面上忽然间一凉,馥郁的酒香浓郁的将他包裹起来,他有些怔然,竟是片刻后方才醒悟过来——盛夏将桌子上的一杯红酒,泼在了他的脸上。
“夏夏!”
他顾不得自己脸上斑驳的狼狈,却是慌张的去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岑若涵的脸上,到底还是洒了几滴红酒上去。
他好看的眉毛立刻就蹙了起来,望着她的眼底也有了微薄的怒意:“夏夏,你是怎么了?”
他珍之又珍的将照片小心放在桌子上,抽了纸巾慢慢轻柔的擦拭。
盛夏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滑落,她的心里竟是蕴满了恨意,她从来不曾这样过,这样恶毒的恨过一个人,哪怕她早已逝去。
她想她真的是疯了,她竟然能那样的伤害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哪怕她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直到岑若涵的照片变成了一地碎片,直到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痛起来,她方才骤然的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顾亦寒望着她,那眼睛却仿佛是深渊,要让她摔的粉身碎骨。
她一个字不说,唇角甚至还像方才癫狂时那样带着毒辣的笑意。
“你真是疯了盛夏。”
他缓慢的开口,看着她的眼睛,冰凉慑人的一片。
“疯了的人是你顾亦寒,你竟然爱自己的母亲!你竟然会做这样龌龊的事情——这是乱伦,乱伦!”
她压低了声音尖利的开口,几乎是立刻的,她的另一边脸颊也挨了重重一耳光,她被他打的整个人都差点跌倒在地,可她却似乎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她魔怔了一样望着他,笑的声音却是更大了起来:“顾亦寒你被我说中心事了是不是?你母亲若是九泉之下知道你这样肮脏的心思,她一定会羞愧的无以复加……”
“滚。”
他望着她,薄唇里缓慢的吐出这个简单的字眼。
他的语调那样的平静,可任谁都能听出那平静下蕴藏的狂风骤雨。
她讥诮的笑着,目光从他脸上一点点滑下来,落在一地的狼藉上,他已经蹲下来,正一张一张捡起那些碎片,他的动作,轻柔而又小心,他的神情,安静而又温柔。
她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她转过身去,向电梯走。
他根本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她走进电梯,他捧着照片的残骸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电话,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回到一楼,并未遇到陈琳几人。
门童见她出来,目光讶异的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却仍是恭敬的送了她出去:“小姐,请问,要帮您叫车吗?”
见她是一个人下来,门外也没有车子迎过来,而此刻,外面的雨虽然比初时小了一些,却仍是雨点密集。
盛夏摇摇头,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就那样直接走进雨雾中。
夜已深了,凉意几乎要沁入骨头缝中去,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直到此刻,她才怔然的发现,这城市这样大,她竟然除了夏园,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大雨中披头散发全身湿透的她,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街上少的可怜的路人看到她,无不害怕的躲开。
在便利店里避雨的人们,透过窗子看到她,议论纷纷,有小朋友吓的哭起来,她想,她那时候的样子真是可怕。
小腹里刀绞着一样疼了起来,她两条腿酸软的几乎再也不能挪动一步,有温热湿黏的液体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很快就沿着大腿蜿蜒而下,她低下头,快要失去意识的模糊视线里,最后入眼的,是一片刺眼的红。
城中村一处简陋的出租屋里,站在窗子边的女人,背影袅娜,身材修长,她手里端了一杯茶,正望着窗外雨后初晴,湛蓝一片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