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扶这样想着,忽然一笑,“东灵人口密集,良田多,农民也多。殷朔可吸纳的人也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批流民涌入北璃和西昆,东灵的人口正在逐步减少。殷朔想靠人海战术取得最后的胜利,根本长久不了。”
昆羽扬道:“可是我离开东灵的时候,听说殷朔的起义军正在控制百姓,不允许他们逃窜到邻国去。反倒朝廷没有这么做,一来是自顾不暇,二来是觉得百姓走了也好,起码不会加入到起义军中。”
玉扶沉思片刻,“他拦不住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是最无法用权力改变的东西。他能拦住一时,也挡不住一世。”
……
东灵朝中很快传来消息,宁承治应允了十座重镇的条件。
因为殷朔的起义军已经打到了湖州,突破这道关卡,帝都临安就彻底暴露了。
只不过根据最新的调查,那十座重镇之中有一座已经被起义军攻陷了,正是林州。
事不宜迟,顾酒歌立刻率军前往边境增援,就在顾酒歌的大军到达当夜,顾述白率军开拔朝东灵进发。
他们争分夺秒,几乎没有产生任何空隙。
边境的守城主将成了顾酒歌,而顾述白率军进发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镇江。
镇江,这是对北璃最有好感的一座城池。
百姓们几乎是夹道欢迎,迎接顾述白的大军入城,口中高呼的却是“镇江公主,镇江公主……陛下!”
这里曾是玉扶在东灵时的封地,镇江公主的名号传扬四海,深受百姓爱戴。
如今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得知这座城池被宁承治割让给了北璃,他们不但没有丧权辱国的耻辱感,反而十分欢喜。
北璃国力强盛,北璃的陛下曾是镇江公主,她一定会守护这座城池的!
顾述白一行受到了极大的礼遇,当夜镇江守军便将一应公文等交接,准备退出镇江赶赴临安。
“这位将军,镇江守军区区一千人,你要带着这一千人去临安吗?”
顾述白将一应公文点齐,听说了镇江守军的情况,不由多问了一句。
一直以来东灵对北璃这一侧边境都不设防,因为北璃从来不进犯东灵和西昆两国,这已经是默认的规矩了。
玉扶在东灵表明身份以后,守军才稍微增加了一些,一座城池能有一千人守卫。
可对比外头乱哄哄的起义军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顾述白道:“林州已经被起义军攻陷了,将军若率军出了镇江遇上起义军,这一千人只怕还不够对方做开胃菜。此去临安千里迢迢,路上到处都有可能遇到起义军,实在太危险了。”
那将领面如土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少将军记挂。”
顾述白一愣,那将领道:“末将原是顾家军严将军营下的一个百夫长,是后来才被调到镇江做守将的。末将位分卑微,少将军不认得是正常的。”
他乡遇故知之喜,让顾述白微微一笑。
他按着那将领坐下,“虽然顾家军已经没了,但你既然曾是我顾家军之人,而我曾是少将军,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就算你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这一千士兵的性命。你们出了镇江,只怕能活着到临安的没几个。”
那将领抹了一把眼泪,“少将军,朝廷的旨意是让我们这九座城池的守将率军回朝增援,除了林州以外。林州已经被攻陷,守城的将士都被杀光了。军令不可违,末将何尝不知道回去是死路一条?末将不怕死,就怕不能死于保卫帝都,而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路上!”
顾述白想了想,就算这九座城池每座都有一千人,加起来不过一万之数,还是难以抵挡起义军的势头。
他不想看到这些无辜的将士横尸半道,一腔热血化作无稽。
思忖片刻,他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就留在镇江,不要离开了。”
那将领一愣,他身为顾家军之人自然信服顾述白,可现在他们毕竟分属两国阵营,顾述白这是……
想让他带着一千士兵投诚北璃大军吗?
他咬了咬牙,从座中站起,“少将军,末将平日在镇江远眺北璃的边城,时常想着要是能去北璃投奔您就好了。可今日有了这个机会,末将才发现自己不能这么做。东灵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这个时候末将率军背叛,岂不成了国贼?末将宁死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