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螭金鳞与杂锦天性相克,挖起洞来好用无比,锋锐到处根本不用用力,杂锦便层层断裂。
两个青衣在头前干活,挥舞金鳞切割杂锦,开出一条一人多高,能供三人并肩而行的隧道。大毛小毛亦步亦趋,时不时两个娃娃就会争吵上几句,然后帮着梁辛指明方向。
胖海豹最清闲,甩着手跟在队伍最后,走烦了就哼个小调,哥哥妹妹的唱得挺开心来着。
为了往来方便,他们把入口就开在半山腰的桥基处,隧道倾斜向下,向着山底中心挖掘延伸,这一路的进展都异常顺利,虽然是在挖空,可行进的速度,比起普通人漫步而行也毫不逊色。
果然如大毛小毛所说,这座孤峰之内根本没有土石,完完全全都是杂锦,百余丈的路程里,他们已经挖出了七八具尾巴蛮的赤裸干尸。
柳亦是青衣出身,对仵作行当也多有了解,遇到尸体就停下脚步略作辨识,走了一阵之后就语气笃定的告诉梁辛:“越往深处走,尸体就越古老,错不了的。”
在挖掘的同时,梁辛把割下来的碎裂杂锦收进须弥樟,以清空道路。挖了这一段之后,周遭的温度明显低了许多。
梁辛的身体尤其敏锐,隧道之内的空气凝滞而无风,但是那份森森的阴冷,裹在身上却带出了一份湿漉漉的难受,仿佛融化中的寒霜,梁辛咋舌,说话的声音都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对着身边的柳亦道:“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个墓地?世世代代的尾巴蛮,在临死之前都来到此处织就杂锦?”
不等柳亦说话,跟在后面的胖海豹就接口笑道:“照我看也是如此,这座山未必镇压了什么,只不过是尾巴蛮的殉死之地。咱们忙活这一通下来,多半什么都找不到,也就是把人家祖坟给刨了。”
柳亦却摇了摇头,随手把金鳞递给大毛,自己则伸手从怀里摸索个不停。
过了一阵,他才把手拿出来,摊开掌心,里面居然是一小锭银子。
胖海豹眨巴着小眼睛:“啥意思?你要跟我打赌?”
柳亦没搭理他,而是把独臂上那截长长的袖子抖开,覆在了手心里的银锭上,这才抬眼望向梁辛:“尾巴蛮的杂锦,可以看做是我的这截袖子……你就把它当成一块布。”
见梁辛点头,柳亦在继续道:“用布来包裹东西,布里的东西是什么形状,那裹出来的包袱,大概也会是什么形状。”说着,他又一托掌心,空袖子盖上了银锭,但仍能从布片起伏上,看出银锭的轮廓。
梁辛恍然大悟,懂了大哥的意思。
这座孤峰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包袱,是由尾巴蛮代代相承,以杂锦包裹而成的。这样算来,‘包袱’的核心、它们最终包裹的东西,也应该是个锥形的事物。
见梁辛明白了,柳亦又接过了大毛手中的金鳞,一边挖掘一边笑道:“要是单纯的蛮子墓地,多半它会结成个‘王八壳’的形质,不会裹成一座山的,继续挖吧,下面一定有东西!”
山势虽然险峻雄伟,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是‘站’着的,一座千仞大山,真把它放平了的话,前后也不过几里地的长短。这座孤峰虽然高峭,可也不算太夸张,再加上梁辛等人是从山腰开始向下挖掘的,所以真格需要挖掘的行程并不算长。
梁辛和柳亦在干活的时候,也时不时地讨论几句,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梁辛的手上忽然一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挖到了尽头!
和梁辛想象的略有不同,杂锦并不是紧紧的包裹住什么,在这座孤峰的正底,是一片下宽上尖,好像个大拔火罐形状的中空之地。
看上去,仿佛曾经有过一只七八丈的冰塔,尾巴蛮就围着这座冰塔层层织就杂锦,无数层之后,干脆把裹出了一座大山,只不过现在冰塔融化了,所以在山底留下了这么一片空旷(这点地方怎么也写都觉得说不明白了,可愁死我了)。
梁辛等人没急着下去,而是趴在隧道的末端,小心翼翼的向下张望。
空地大致有五六丈的方圆,比着普通农户家的院子差不多,其间分布着几种事物。
最显眼的,是空地中央,自泥土中钻出了得一样怪东西,大约三尺高矮,成竹笋之形,颜色纯白而剔透,皮若凝脂,单靠眼睛来看,分辨不出它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
不用问‘怪笋’必然是什么异物,自它身上正有浅淡的光芒流转,将这片不算宏阔的空地尽数照亮。
在怪笋旁边,还有一口石磨大小、湛清碧绿的泉眼,只看颜色便知道这眼泉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
虽然情形古怪,远超众人的预料,看梁辛还是忍不住咧开嘴巴笑了,他算是想明白了,不久前大毛团身躺在地上吐口水,表演的是那眼泉水;小毛盘腿端坐双掌头顶合十,装的是这颗怪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