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略显意外,这才知道涵禅的仇人不是修士,而是个厉害的丧物鬼煞……
涵禅继续道:“我本以为报仇无望,没想到会遇到这位大仙,贫……小鬼实在死的不甘心,这才斗胆相求!”说着,他抬起头,看了曲青石一眼。
曲青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把眉峰略略一挑:“怎么,你觉得我能对付得了你的仇人?”
涵禅却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你法力通天,可你和我那仇人,究竟谁更厉害,我根本分不清。”
曲青石笑了下:“这倒也是句老实话。”
鬼和尚生前是凡人,就算无意间被佛堂香火熏出一份眼力,或许勉强能看出庄不周不行,可绝对分不清四步之上的修士之力。这就仿佛在蚂蚁眼中,骆驼和麒麟都是可怕之极的怪物,都能吐口唾沫就淹死自己,但骆驼和麒麟究竟谁更厉害,它看不出来。
涵禅看到了报仇的希望,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可还是小心翼翼地嘱咐道:“我……我怕会害、害你们,你们能不能先随我去看看,要是那个鬼太厉害,你们就跑,我绝不会怪你们的……不止不会怪,我还谢谢你们,魂飞魄散之前,日日夜夜为你们诵经祈福。”
梁辛这边的几个人全都笑了。
曲青石也忍不住摇头莞尔:“你倒真是个实在和尚,光说实在话!”
庄不周还是有些不忿:“我们跑?这天下还有能把曲二爷、梁掌柜吓跑的鬼?”
马三姑娘咔咔的挠着头皮,嘟囔道:“一个死和尚给我诵经祈福?还是免了吧!”
宋恭谨反应稍慢,张开嘴巴也想跟着说两句的时候已经晚了,梁辛直接扯进了正题:“先把你的事情如数讲来,至于我们跑不跑,回头再说。”
涵禅赶忙答应了一声,加快语速道:“由此向西,两百里外有座宗莲寺,我本来是个孤儿,被人扔在了寺门口,是师父拉扯着我长大……”
宗莲寺是做小庙,庙里只有涵禅师徒两人。规模小地点偏,小庙香火也就差得很。
而涵禅的师父,也不什么高僧,只是个木讷迟钝的老和尚,不过他却是个好人。
老和尚佛法修的不怎么样,但他乐于助人。附近乡里谁家有事,他都会去帮忙,做法事的时候不仅不收香油钱,有时候还会自己搭些香烛,忙活一场下来,最多也就喝碗汤吃个馍。不过他做法事时候虽然用心,可实际还是做得马马虎虎,被同行瞧在眼里,实在有些简陋和丢人。
做和尚的,佛法不精,好心眼有个屁用,所以老和尚好事做了一箩筐,口碑却还是一般一般。但凡门户大些的人家,要做佛事都会去请有道高僧,不去请他。
半年前,老和尚到了寿数,死了。他一辈子清苦,到死的时候却笑得坦然,唯一的心愿,也就是希望徒弟能守着这间小庙,常常到乡里村里去走一走,遇到能帮的就帮一把。
再怎么说,宗莲寺也是朝廷注册的寺院,每年都是有官饷发放的,虽然被上面那些大庙克扣了不少,但还是够涵禅青菜豆腐的活下去。
以涵禅的性格,当然会谨记师傅的嘱托,不过他比老和尚还笨,佛法修得更稀松,倒是因为年纪还轻,有些力气,好事做得更多了一些。
说到这里的时候,曲青石对着梁辛点了点头,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鬼和尚的冤仇,我们管下了。
涵禅见他们神情有异,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愣愣地看着梁辛。
梁辛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涵禅心笨嘴笨手更笨,打从落生那天起就注定了一辈子没出息,唯独他有一样好处,孝顺。老和尚说的话他认真听,老和尚吩咐的事情他认真做。
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了半年,直到半个月前,小庙外忽然阴风大作,四下里鬼哭狼嚎响成一片,涵禅大着胆子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老道和一个恐怖女子正在施法拼斗。
曲青石有职业病,听到这里轻轻皱了下眉头,打断了涵禅,追问细节:“恐怖女子?怎么个恐怖法?”
涵禅的脸上,马上显出了一份惧怕的神情:“她、她的头顶上,坑坑洼洼都是伤疤,没有头发和头皮……可她的长相,却细嫩得很,眉目清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相貌和头顶截然相反,合在一处,看上去着实吓人。”
曲青石突然哼了一声,转头对梁辛道:“还记得上次去打乾山道,遇到了齐青的阻挠,我赶来后,接下了她的攻势。”
待梁辛点头后,曲青石继续道:“她逃跑的时候,被我连着头发一起,扯掉了头皮。”
梁辛吃了一惊:“那个女的是齐青?”
曲青石没说什么,转头望向涵禅:“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