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圣女姐姐那可真是眼眉通挑之人,这时候拉拢保罗,主动坦诚自己的身份,说出假襄阳王的秘密,甚至还假凤虚凰有了一番超友谊亲昵举止,可细细一寻思,背后无不透出政治目的。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跟展昭讲的,他只好祸水东引,“这是白玉堂亲口告诉我的,陷空岛好歹也是一方豪强,能查到这个秘密,已经费了不少心思……”
正说着,背后一声清越的男子嗓音响起,“想不到陷空岛五鼠有如此报国之心,果然是江湖之大,处处都有英雄豪杰心怀拳拳报国之心。”
保罗回身,说话的男子四十多岁模样,脚上水纹丝织鞋,身上紫色广袖官员便服,头顶金丝笼式样的便帽,一张白净脸膛,劾下三缕青须,好一副仪表堂堂模样。
“包大人。”展昭行礼。
这便是千古名臣包拯么,保罗第一次见到这位被人称做包黑子的铁面无私包青天,愣了下,也略一弯腰,“草莽之人陈保罗,见过包大人。”
这位白面书生包黑子仔细看了两眼陈保罗,面无表情说:“果然跟八王爷说的一样,只知道自家快活,一点儿不肯担干系,为君分忧。”
又是八贤王这老狐狸,保罗脸上假笑,肚子里面却不停腹诽赵德芳。
不理会保罗,包拯对展昭说道:“雄飞(展昭的字),此事你速速查明究竟,在襄阳王行府周围多派人手,若此事是真,万万不能走了元凶。”
展昭点头,看了一眼保罗,眼神中分明告诫他小心说话,便匆匆离去。
保罗干咳了一声,“这个……包大人,小民求去,家中还有家眷等待。”
包黑子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他,看得保罗浑身不自在,可人家不说让你走,你也不好把当朝大学士直接晾在这儿罢。
咳嗽了一声,包拯终于开口了,“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君君臣臣的大道理,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为朝廷办事?”
“自古伴君如伴虎……”保罗说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说完了,又后悔了,恨不得使劲抽自己,跟包拯这种清流名臣说这个,这不是找死么。
果然,包黑子脸上青气一闪,似乎就要勃然大怒。
保罗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吭声了。
深吸了几口气,包拯这才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只是鼻腔里面冷哼了一声,看着保罗慢慢说:“你这句自古伴君如伴虎,其心可诛,不过……”
他转过身子,看着门外,道:“我大宋开国,太祖皇帝即御言‘不以言论罪杀人’,哼!就连柳七那样公开提倡嫖妓宣称‘且恁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的人,皇上也不过只批了他一个‘且去浅斟低唱’,你说,本朝是不是古今未有的明治?哼哼!那些被砍头的哪一个不是贪官污吏如仓之硕鼠。”
包拯以清流自诩,严以律己,当然看不惯柳永这样的偶像级淫贼,尤其是这人还和他并列大宋朝四大美男子,拿柳永举例子也不意外。
其实保罗对包黑子这人不大感冒,后世的人安逸富足,往往对圣人类不大爽,想想那个小皇帝也蛮可怜,忠臣有时候就是一根筋直通肠子,也不想想皇帝那也是人啊,也需要放松放松,没事听听八卦新闻看看美人绯闻。
比如皇帝听说杀猪巷有艳舞表演想去瞧瞧,包拯一定立马跪下来“臣期期不敢奉诏,望我主以江山社稷为重,万勿沉湎嬉乐”,却不想皇帝也是人,整天板着脸蛋做圣人,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有的时候,忠臣的确很惹人讨厌。
这话当然不能跟包拯说了,保罗只能在心中YY一番而已。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样罢!”包拯看他沉默,以为他被自己说的惭愧,何况看他来报信,倒也深深觉得此人勉强算半个人才,朝廷不用就可惜了。
略一沉吟,他探手在袖笼里面摸了一面令牌来扔在保罗手中,“你暂时在我开封府当差,日后有了功绩,我再保举你做雄飞的副手。”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保罗,转身就走。
保罗实在是郁闷到家了,心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有说我要回头么,我有说我要做个破捕快么,历来只有强买强卖的,强奸的,可没听说过强迫做官的,再说了,这捕快连官都不算,从九品都算不上。
他脸上神气古怪,刚把从七品的武义郎给肆无忌惮地扔了,这会儿居然被包拯自作多情封了个捕快,还是个不入流的捕快,这事儿,换谁都接受不了。
“实在很想抽他一顿。”保罗咬牙切齿地嘀咕,一撩长袍,转身离开这倒霉的开封府。
回到四海春日,业已夜深人静,蓉娘迎上去,看他脸色不愉,柔着声音问:“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