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正在给他止血,按了他一下:“主子,你别乱动。”
霍松声有两个水囊,一个装水,另一个装的是烈酒。
他打开装酒的那个,咕咚咚灌了几口,烈酒烧喉,酒劲能止疼。
霍松声纳闷地问:“你说回讫给了我们什么好处,能让汉人将刀尖对准汉人?”
这些日子以来行刺车队的刺客们黑衣蒙面,面纱底下是汉人的脸。
回讫想要挑起事端,那就不能让大历抓住把柄,所以他们不会用自己的人来行刺。其实早在多年前,回讫就培养了一批汉人刺客,他们被回讫归化,利用汉人身份潜入大历,为回讫获取情报。
这些刺客死了也就死了,本来就是死士,被抓住也不怕,都是汉人,只要他们咬死不认,那火就烧不到回讫身上,大历即便知道这是回讫派来的人,但没有证据。
春信用力将纱布扎进,层层把霍松声的肩膀缠绕起来:“那理由多了去了,有威逼利诱的,有仇恨国家自愿投诚的,不好说。”
国家归化的那些手段霍松声清楚得很,无外乎是用钱收买,不为金钱所动的就拿家人威胁,这是被迫卖国。还有些主观意愿投靠对方的,要么是被国家背弃,要么是被国家伤害,这种人一般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很难再回头。
霍松声流了不少血,健康的肤色因为失血显露出苍白来。
漠阳关视野开阔,他的眼睛能看到很远的山脉,还能看到盘旋于高空的大雁。
“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的自由。”霍松声将视线拉得很长,“又有几个人一生到头,能说一句问心无愧。”
春信把霍松声的衣服拉上去,拿走他手中的酒:“伤口这么深就别喝酒了。”
霍松声摸了摸腰带,他在军中行走,惯爱将腰带缠得很紧,将军的腰带皮革制成,与文官用的腰封不同,更硬。许多将军、士兵常年作战,常年要穿重甲,久而久之就落下伤病,这种腰带能起支撑作用,一定程度上保护着军人的腰椎。
霍松声身上这条是离开长陵前林霰给他的,说是费了好些心思打出来的,用了上好的材料。霍松声试穿时是林霰亲手帮他系的,长度正合适,一寸多余的都没有,一看就是林霰平时握的多了,对霍松声的尺寸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霍松声觉得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他突然转过来对春信说:“春信,交代你个事。”
春信看他神色凝重,不觉也严肃起来:“将军,你说。”
霍松声摸着腰带侧面嵌着的玉石,说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帮我把腰带带回长陵去,给林霰。”
春信登觉晦气,朝霍松声嚷嚷:“你瞎说什么!”
“别叫唤。”霍松声捂了下耳朵,“战场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个万一,你听着就行,要真有那么一天帮我把东西给他。”
春信有点生气,懒理霍松声的胡言乱语,抱起地上的瓶瓶罐罐走了。
“你听见没有?!”霍松声按着伤口,喝道,“惯的你没边啊!这是军令!春信!”
春信顿住脚。
苍茫天际下他回过头,发现霍松声一身黑坐在那,背后是灰蒙蒙的天,和黑影绰绰的不绝山川,他看起来一点颜色也没有,几乎与阴沉天地融为一体。
霍松声放轻语气:“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