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张了张嘴,想说要不你就来吧,不要紧。
还没开口,霍松声突然套起鞋子,把林霰也拉起来。
林霰一头雾水:“做什么去?”
“有个地方忘了带你去。”
初夏夜风微热,霍松声扣着林霰的手一路穿过草木稀疏的院子。
林霰熟知王府地形,已经知道霍松声要带他去哪里了。
后院紧邻着一间祠堂,也是一早便准备过,祠堂中有长明灯,有香火,架子上有三块牌位。
从前世人想要祭拜靖北军和戚氏父子总要偷偷摸摸,即便立碑也不敢写下他们的名字。
当年戚氏父子战死,尸骨无人收殓,和无数靖北军的尸身一道,草草就掩埋了,已经无法找到他们埋骨的地方。戚时靖的头颅被割下,连同林雪吟一起曝尸城墙,霍城跟回讫打了一仗抢回他们,偷偷安葬在溯望原上。
现在不同了,人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提起当年惨剧,不用再担心触了谁的眉头,会不会因此获罪。
前些日子,霍松声带林霰去祭拜父母,林霰亲手为戚时靖和林雪吟立了一座写上挽联的碑。只是大哥,终究是找不到了。
霍松声点亮祠堂,将香炉点上。
飘渺白雾腾然而升,霍松声将那则告示交还给林霰,说道:“庭霜,这么好的消息,你不快点告诉戚伯伯和林姨?”
林霰望着牌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绸布。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着香炉里微弱的火苗,将布点燃。
随着缭绕的烟雾充盈一室,林霰被熏到酸疼的眼睛缓缓合上。
自从收到消息便震颤的情绪赫然溃堤,林霰“噗通”跪在地上,含泪说道:“爹,娘,大哥,你们清白了。”
霍松声缓缓走了出去,关上祠堂的门。
庭霜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应当有很多话想和家人说。
霍松声安静坐在门外的台阶下,漠北天空辽阔,月亮便显得很近,也比别处亮。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林霰来到霍松声身旁。
霍松声坐在那里,张开双手:“来,我抱抱。”
林霰俯下身,被霍松声抱了个满怀。
他眼睛还很红,哭得鼻子不通,很奇怪的是,哪怕林霰病成那样躺在床上,霍松声觉得他脆弱,但没有觉得他可怜,一个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努力想活下去的人,只会让人觉得他很坚强。反而是现在,林霰梨花带雨地看过来,霍松声觉得他好可怜。
“小可怜。”霍松声摸摸林霰的眼睛,“和戚伯伯说什么了?”
林霰退开一点,坐下来:“说说这些年,也说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