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桁上撑着两身衣裳,她仔细摸了摸,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也没发现那东西,只好暗暗叹了口气,放弃此处。
近几月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她做了几回,竟也熟能生巧越发适应了,在找了所有地方皆没发现后,她又蹑手蹑脚的来到榻前。
帐幔拉着,她看不到里面李元祯的睡姿,也不敢贸然将帐子拉开。她就这样抱胸立在榻前,盯着那帐幔发愣,猜测李元祯会不会真将那镯子贴身放着。
想了一会儿,她决心一试。于是伸手想去撩开那层帐幔,奈何手刚触上那帐子,便悬停住,不敢再向里探。
犹豫了半晌,她终是决定放弃!
李元祯素来浅眠,若是被他当场逮到,倒不如听天由命任他去查……
拿出这个决断,孟婉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正欲将手收回之时却冷不防手被什么东西隔空抓住!那力道极霸道,将她整个人带飞起来,前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双脚离地,下一刻就被扯进了帐子里!
这一切发生的属实太快,说是弹指间都为过了。待孟婉脑子反应过来时,她的视野已陷入一片伸手淡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许是适才动作太大,帐外的那一盏小灯竟灭了。而她本能的挣扎一下,却仿佛被一座山镇压着,纹丝不动。
她知道,是李元祯正压在她的身上。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比先前跳得更加厉害。
“来者何人?”
他开口时语气冷静,手里的劲道却是不减,死死将她钳住。
也是这话让孟婉明白李元祯只是发觉有人闯入了他的牙帐,却并不知来人是她。既然如此,她……要自己承认吗?
可是即便她不主动承认,她显然也无法从李元祯的手上逃脱,这样沉默着耗下去,很快他便会唤人进来,将灯重亮立马便会将她认出。
果不其然,见她迟迟不肯开口,李元祯便倾了倾身子探手去摸帐外的小灯,而孟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挣扎着抽出两条胳膊一把将他的脖颈搂住,阻止了他向外探身的动作。
她紧紧将李元祯搂着,心如擂鼓,近乎要盖过她口中的呢喃:“王爷,不要点灯”
这回孟婉的声音没再如平日那般伪装,完全是她身为女子时惯会的娇声娇气。每一个字都似带了钩子,在这魆暗静谧的夜里,直勾得人心里痒痒。
“呵”一声低低的冷哼从头顶压下,他没再去够那盏灯,这令孟婉觉得为自己争取来了一点机会。只要能先将他稳住,趁他被迷得七荤八素之机再逃走就好说了。
若在以前,她的确不敢想有人能抓住滇南王的小辫子,将他给迷住。可打从俣城王宫禁苑那次,她便明白再高贵的男人,也还是男人。
是以她尽量放松自己,使自己不那么僵硬,“王爷,小女不才,爱慕王爷已久,今夜斗胆,不请自来,还求王爷……”说到这儿她竟蓦然顿住,因为原本想好的那句“还请王爷恕罪”确系说过太多次了。
于是她只得改了说辞:“还求王爷垂爱。”
营中有个专为将士们浣衣及修补盔甲的补衣局,里面皆是心灵手巧的女子,大多是将士们的家属,偶然也会有临时来补缺的姑娘。而爬床这种事也并非只在侯门深苑才有,军营中也不缺这样的事,头年里就有个补衣局的姑娘被一位小将军纳作了妾室。
只是这么多年来,还没听说过哪个大胆的敢来爬滇南王的床。可是眼下孟婉,却不得已为之。
李元祯垂目盯着身下,虽则看不清什么,却也看得极为认真。这一回,他是真的猜不透了,她深更半夜摸来他的帐子里,是冲着什么而来?
若是早知帐外之人是她,适才他便不会出手那么快。
事已如此,他若将她拆穿,她必然日后在营中呆不下去了。
默默叹了口气,李元祯将手自她身上松开,翻转了个身子平躺在榻的外侧,“本王今晚乏了,你改日再来吧。”之后便将双眼闭上,不再管她,且由着她去。
孟婉却是傻了眼,怔怔的愣了须臾,这才小心翼翼的坐起,然后蹑手蹑脚的跃过李元祯,下了榻。
向外走时她还一步三回头,不敢置信自己竟脱身的如此顺利。
出了帐子,她拾起地上长戟,替小光继续宿卫牙帐。
而经她一番闹腾后的李元祯,却是在她离开后半分睡意也没了。他跟着起身,撩开窗子一角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呆呆杵在外头的孟婉。
她今晚为何来冒险?
她的底细他早已查的清清楚楚,她混入军中除了代父兄服兵役外并无其它意图,即便是有,来了数月之久也早该下手了。那么今晚之事,便应只与这两日才发生的事情有关……
盯着窗外的孟婉,他的手缓缓从袖袋中掏出那两截断了的镯子,低头看了看,觉得这两件事最有可能关联。
翌日,李元祯便将镯子交与手下暗卫小北,命他前去查清此镯的来历。不到晚上小北便回来复命。
“王爷,这镯子是一位夫人不日前从当铺所得,当票在此。”小北将一张票据双手呈上。
李元祯接过来一看,当票尾端赫然画押着“孟宛”二字。
“果真是她。”
他将票据随手攥成一个纸团,丢进一旁的竹篓中,随后便命小北退下。自己却久久立在窗前,望着远处山上的一片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