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第二日便随着太子妃徐氏而去,待人发现时,满府忠仆竟没有一个苟活,统统自尽随之而去。
胡皇后得知这一噩耗,当即病倒,再也没有从床榻上起来过。她在华圣神医的竭力救治之下,只苦苦支撑了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
也是,谁受得了这种苦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是这恩泽,未免太惨痛了些。
曾经他断言那个小婴孩活不过四岁,如今幸得天佑,她竟出落得如此健康美好,眉目间有胡皇后的品貌,右耳后的红痣更是与她一模一样。
后来,胡皇后不成了,他也就离开了汴梁,继续满世界去搜寻珍稀药材去了。
那皇宫看起来金碧辉煌,奢华巍峨,但身居其中就像是被关在盒子里,让人憋闷。
如今他又要回来,搭救两个无辜之人。
这深宫之中,哪怕再金尊玉贵的人,也有那不得已,不由己的时候。
想到此处,这位老神医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叹息一声。
另一间禅房内,薛云初同样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那个孩子确实只活到了四岁,她不过是个借身还魂得冒牌货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老天将她放在这样一副躯体里,自然有他的道理。若她身负什么使命,自己就去为她完成这个使命。
午后,那伤者服过第二粒药丸化的温水之后,到底是清醒过来,这一劫难算是暂时度过了。
薛云初和师父一道在那房中看望那伤者,若他无事,自己便要继续同师父们一起赶路回汴梁了。
只见那僧人睁着眼努力地看了一圈之后,才安下心来,闭目喘息了一会儿才再次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他低低地问道:“那日我遇贼人欲取我性命,我赤手空拳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几位女侠救了我?”
凌无我问道:“小师傅,敢问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我听那人说是为当今……太子办事,你可要报官?”
那僧人双眼闭了闭道:“报官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他强行支撑着坐了起来,道:“如今我不过是个方外之人,不求报仇雪恨,但求了此残生,他们竟也不放过……死有何惧?但我心中藏着一个惊天秘密,背负着家仇未报,我不能死……”
他拱手向着凌无我几人道:“恩人,我不愿将你们卷入这生死祸端之中,我只求能去找那严尚书,无论如何,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将我所知之事上达天听,咳咳咳……否则,我死不瞑目!”
次日华神医便由宫中之人接走,前往汴梁医治贵人。而待那僧人勉强可以移动之后,薛云初与师父几人驾了两辆马车几匹马,一起前往汴梁而去。
袁无错在府中收到消息,一下子从椅子里飞起来,几乎蹿上房梁:他果然是个福星,就算是好事,它也是成双成对的来啊!
他一刻也等不得,直接换了身衣服、束了发、选了礼品便驱车前往知了巷而去。
虞府。
虞绍铨、段氏、虞氏在与薛云初的几位师傅寒暄过后,便拉了他的手左看右看,硬是如何都看不够。不多时,下人便来禀报:袁家七公子来访。
凌双双默默地在心里翻着白眼: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叫冤家路窄!人前脚到了,登徒子后脚就跟来了,这好比青天白日见鬼了,真是叫人十分不爽。
袁无错上得厅来,目不斜视,先是十分有礼有节地向几位长辈问好,再向薛云初的几位师父师叔含蓄又不至于过谦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再挨个跟着叫了师父师叔们好,这才向着薛云初和凌双双两位妹妹问好。
行礼时一双凤眼目光流转,正对上薛云初的一瞬,他微微一笑,旋即又十分光明磊落地对着凌双双也行了一礼,目光坦荡又君子——他今天可是来办正事的。
“听闻几位师父师叔一起过来时,带了位受伤的僧人,这僧人我们寻了许久,不知可否将他交予我代为照顾?毕竟放在虞府的话,我们担心他的安全,也担心会波及到虞府的安全。”袁无错试探着道。
虞绍铨思忖片刻道:“那人伤得极重,所幸在千佛山遇到了云游归来的华神医这才捡回一条命,杀手自报家门说是那位的人,我们确实是比较担心——他说他有要事一定要与严尚书说,但目前大郎不在家,我们与严家也搭不上话,不知袁七公子可有门路?”
袁无错道:“现在去找严尚书还为时过早,外面追杀他的人想必已经布置得更多了,为今之计,将他悄悄转移到我府上,增派人手加以保护,再寻机会让他与严尚书见一面才稳妥。”
几人一时间默然不语,厅中陷入一片沉寂。
薛云初道:“此处确实不便,不知袁大哥要将他置于何处?”
袁无错道:“我有个隐秘之处,可以保证无论是那位还是丞相大人,都找不到他。阿初妹妹若不信,我可以人格担保,一定保他性命。”
几人商议落定那僧人的去处之后,袁无错便在虞绍铨、薛云初和凌双双的带领下来到那厢房。
那僧人已经可以跛行几步,如今正坐在榻上闭目打坐——只因腿部有伤,那坐姿不甚标准。
听得有人来,他撑着站好,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袁无错上前道:“法师有伤在身,还请就座。”
待众人落座后,袁无错道:“敢问法师可是来自那隐光寺?”
那僧人见是袁无错,便是那日出现在寺中四人之一,叹了一句道:“是,这位施主,我们终究还是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