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一阵淡淡的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半空中传来袁无错冷冽的声音:“敢动我的人,真是找死!他太子的位置便是多坐一日,也是多余!”
她继续往下坠,身下是大片无边无际的金黄色麦田和蜿蜒不断的如同一条玉带般的彤江,空气中传来麦香和新面的味道。侧过脸去,看到早已过世的父亲薛毅在手边的一朵云上慈爱地望着她微微笑,风吹得他的月白衣袍随风而动,好似一只遗世独立的仙鹤。
阿爹,竟是阿爹。
她着急地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那朵云,却抓了个空,身子往下越坠越快,眼看父亲被云朵遮住,也看不见了。
她眼泪被风吹着一颗颗往上飘去,耳边传来一声:“好孩子,别怕,别哭,阿爹总是护着你的。”
一夜思亲泪不止,天明望山又复收。
蓬山云海无觅处,别君七载又一秋。
一阵梵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震耳欲聋,叫她加速下坠。
“阿爹——!”
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瞬间灵魂直坠回身体里,她动了动眼珠,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汗水浸透了,这才捏拢五指,醒了过来。
耳廓里还积着泪水,睁开眼便看着虞氏心痛地拿着帕子在为她擦着泪。
“好阿初,你可醒过来了。阿娘,阿娘都快担心死了……”虞氏听她醒来前梦中唤的那一句阿爹,悲从中来。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失去了丈夫,现在无比害怕会失去这个女儿。虞氏不断地眨着眼睛想将眼泪挤掉,但眼泪又不住地涌出来,模糊着她的双眼,叫她根本看不清刚刚苏醒的女儿的表情。
“阿娘,别怕。”薛云初抬手擦拭着虞氏的眼泪,她的身体有些脱力,虚弱地道:“方才梦见阿爹了,他很好,他说会一直护着我们。”
虞氏泣不成声,哽咽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阿娘,无论发生什么,阿初都是您的女儿,是阿娘将我从一个病弱得只剩一口气的婴孩养到会吃饭,能走路;是阿娘与舅父舅母将我养这么大,阿娘永远是我的阿娘,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改变。”她轻声安慰着虞氏,嗓子因为高热过后还有些沙哑。一时间叫虞氏情绪上来,将她紧紧搂住。
凌双双站在虞氏后面,无声地哭得眼泪哗哗的。
这个臭家伙,高烧昏迷了两天,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她等会儿就去送信,告诉袁无错,她醒了,别一天三回跟狗似的爬墙了,成什么体统!
袁府。
袁无错两天三夜没能好好睡一觉,此刻整个人像头穷凶极恶的老虎,眼神中寒光闪烁,下巴上的青胡茬都出来了。
阿初妹妹忽然就病了,原因不明;袁府忽然就被杀手盯上了,原因不明。这汴梁城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儿,他那寻龙门,袁家近卫的本事是干啥用的?想一想都快给自己气笑了。
第二日暗卫才传回来肖夏泉那边的消息,说是何岳笙和太子花大价钱养着的死士,受了贵妃之命,要杀了这个长相肖似先皇后的薛氏孤女。
他一拳打在桌子上,那张黄花梨木桌子应声而裂。他咬着牙道:“敢动我的人,真是找死!他太子的位置便是多坐一日,也是多余!”
傍晚的时候,凌双双让莫应星送来了消息,说是醒了,人还有点虚,但好歹是没事儿了。
袁无错这才松了一口气,满腔愤懑无处宣泄,他叫了袁四进来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五月中旬,何岳笙勾结宣威侯、武定侯合谋陷害先太子案终于了结。主犯三人罪证确凿,判何岳笙秋后问斩,夺去其与所及何氏亲眷一切官职,查抄府邸,罚没家产以充国库,何槐犀、何柏犀、何榆犀等共五子均向西南徒三千里,永世不得踏上汴梁之地;
武定侯朗国宁秋后问斩,削去一切爵位、及家中官眷诰命,查抄府邸,罚没家产以充国库;其妻闵氏知情不报,原为同罪,念其作证坦罪有功,其罪可免;武定侯世子朗时明着贬为庶人,不得承爵。
宣威侯郑景翀身为皇亲,勾结大臣谋害先太子,着贬为庶人,夺郑姓,向东徒一千里;其余亲眷即日起搬离侯府别居。
宣威侯世孙郑晏舒首告有功,余罪即免,另赏金五十两、银一千两,五进宅院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