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小说

第152章（第1页）

&ldo;我看到普利茅斯。&rdo;

&ldo;再往南。&rdo;

淮真手顺着地图滑下来，从马萨葡萄园又退回去，终于在一个半岛尖角上，看到小小的faloth字样。在这个过程中，她看到了一系列埃克塞特，布里斯托，汉诺威，里斯本之类的欧洲城市名字出现在了美国东部地图上，大城市周围各个小小角落里。

&ldo;美国的法尔茅斯。&rdo;淮真笑着说。

&ldo;新英格兰很有意思，是不是?&rdo;

&ldo;我以为你跑去了欧洲大陆或者牙买加。&rdo;

&ldo;对你来说法尔茅斯还不够远吗。&rdo;

淮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冷冷淡淡的语气里听出强烈的不满与怨念。

当然远，比长岛离旧金山还要远，太平洋离大西洋的距离。

&ldo;小镇的夜里……&rdo;她搜集脑海里所有英文词汇，极尽所能，却只搜刮到一个德语单词，&ldo;很langweilig。&rdo;

西泽突然又笑了，&ldo;是，很langweilig。&rdo;

淮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知道他似乎又开心起来。

她问，&ldo;是和朋友在酒吧里玩吗?&rdo;

&ldo;我自己出来的。找了家俱乐部给你打电话，想知道你最近都在怎么样，以及有没有……&rdo;

淮真想起上次他当着罗文在电话里故意开的那个隐晦的黄腔，猛地打断他说，&ldo;最近一直在工作，这两周都格外忙碌。&rdo;

&ldo;嗯，上次拨通是一位女士接的电话。我问妹妹在吗，她说你每天要做两份工作，最近都不会在店里接电话。&rdo;

&ldo;也许是我姐姐或者妈妈……&rdo;

有个高大白人立在外面敲敲门板，指指地上放着的一口袋衣服，等她过去清点。

淮真只好告诉他，&ldo;有顾客来了。&rdo;

&ldo;下周末你会在吗?&rdo;

&ldo;下周末?一个从上海来的姐姐要结婚了，在金门公园，她邀请我和姐姐一起去……&rdo;

&ldo;参加婚礼，是吗?&rdo;

白人在门口不满地催促，大声说着一些抱怨的话。

她只好对电话那头的西泽与门口顾客一并说了句&ldo;抱歉&rdo;，将电话听筒搁在桌上，去将门口布袋里的掺杂着汗臭的工装服与t恤一件一件拾出来，一边微笑着缓解客人不耐烦的情绪，&ldo;市区木工活很多对吗?我看你们最近都工作到很晚。&rdo;

白人仍有些不满，讥讽她：&ldo;白人女孩儿可不会在工作时间和小男友煲电话‐‐&rdo;

想起报社那个无所事事的白人姑娘，淮真笑着说，&ldo;先生，你说得对。不过华人的工作几乎不会像白人一样在五点钟按时结束，否则我也不会在白人女孩和男友约会的时间里还在这里工作。&rdo;

白人被她讲得哑口无言。紧接着撇撇嘴，颇厚颜无耻的抢白，&ldo;这里可没有人叫你们这么勤奋。&rdo;

听他这么说，淮真觉得自己好像从根源想懂了《排华法案》。

她头也不抬地说：&ldo;先生，一共十二美金二十五美分。&rdo;

白人脸色一变，&ldo;上次才十一美金。&rdo;

淮真说，&ldo;或者你可以选择换一家，据我所知，市区最便宜的白人洗衣铺盥洗这些衣物一共只要二十三美金，你需要坐四十五分钟电车去日落区‐‐哦，对了，他们下午五点以后不营业。&rdo;

白人瞪着她，嘴里愤愤数落，仍乖乖从兜里掏出十二块钱交给了她。

顾客走后，淮真再拿起听筒，里面传来盲音，于是庆幸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希望他已经顺利到家。

被玛格丽特偷听之后，阿瑟的秘书立刻从长岛赶来了法尔茅斯，想查清他的电话接通到了哪里。

西泽并没有切断卧室联通到楼下起居室的电话线，他只是准备了两个电话，并且在一周之内，就将另一条线路切断了。线路是隔壁邻居的，他只是用了点交际手段，并没有去过马赛周围任何一家电话公司。除非阿瑟也去和那位从缅因州来的八竿子打不着邻居套过近乎，否则他什么也查不到。

玛格丽特被开除后，家里又来了位新厨娘。露辛德以为这是脱离家长监视的某种标志，开始放松警惕，陆陆续续邀请从法尔茅斯高中，以及镇上为数不多的同龄年轻人来家里开那种极为吵闹的派对。他感激露辛德，正是因为这一系列派对，他得以逃过一双双眼睛，在法尔茅斯的半夜十二点钟骑半小时的自行车，到镇上唯一一家午夜营业的餐厅给她打电话。

他还有话想对她讲，比如问她有没有想念自己，比如请她不要在婚礼上接受陌生男士邀请去跳舞之类的……但他终于什么都没有讲。他必须要在派对结束的两点钟以前赶回家里，以及，他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不管她在旧金山即将经历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他参与。

在他三岁到八岁的孩童时期，长岛举行的几乎所有婚礼都喜欢让他去做花童。他很像他的父亲，在很小时候也有他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眼睛。即使后来头发从金色变成金棕，然后变成棕黑……到现在有越来越黑的趋势，但这一点并不妨碍人们夸他这黑色的基因里带着罗马人聪慧。他几乎没有错过长岛任何一对新婚夫妇的人生大事，也因此，他比谁都明白婚礼上究竟有些什么。几乎所有好事都发生在婚礼上。比如新娘所有单身女士好友，新娘的妹妹，还有新郎所有年轻有为的大学朋友，在这种迈入人生新里程的喜悦里，几乎都渴望能在这场婚礼上能有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找到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或者，至少，能找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