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碗粥递给我,一面挑了眉不紧不慢道:“晞儿,昭国亡了。”
见我的神色一僵,他轻笑一声,接着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不解何意。他垂眼看我,卷长的睫毛柔软,在黑眸上投下阴影,语调轻慢道:“你说,我要如何处置那些昭国人?”
我握着瓷碗的手微微抖了抖。
“若你舍不得,”他的眉眼几分神采,语气玩味,此时暧昧地低笑,却又像极了隔岸观火的冷笑,“兴许还能饶她们一命。”
“我……”我有些慌张,一时心乱如麻,竟语无伦次了起来。
短短一瞬,我的脑海里已浮现出无数人的面孔。
大约是我的手抖得厉害,瓷勺将碗壁碰得叮当响。我的脸色惨白:“为何要杀他们?”
苏澜俯过身来,将唇贴着我的发丝,嗓音低沉带笑:“晞儿,我只顾得了你一个人,旁人我自是不关心。”
这话若搁在寻常,定能算作甜言蜜语。可当下,我的唇色却更加惨白。
“何况,”他的声音缓慢清晰,带着森然的寒气,“长宫里的细作,已然够多了。
“可是……可是……”我的舌头仿佛打了结,急出了眼泪,“不要杀她们……玲珑、云雁、秋辞……她们都是我的好友……不要杀她们。”
可苏澜却直起了身,唇边笑意似有似无,仿佛这只是我一人的独角戏。
“晞儿。”他眉眼微眯,薄唇一勾,“你说的玲珑,早已死了。”
永远端坐在太和殿里的病秧子昭帝自缢了。
他未给王室留下血脉,军政大权四散,内乱先在都城四起,接着战火便蔓延至各地。
昭国一亡,长宫里的宫女们皆慌了阵脚。
而现在的昭国,究竟是会被北燕秦三国瓜分,亦或是借着复国旗号起义的姜国得利,一切都是未定之数。
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场血洗开始了。
长宫奸细弊患已久。苏澜下旨,命令彻查宫里每个人的身世来历,但凡没有家世可考的,皆被杀了。
我不知我如今还能好端端地待在这宫里,究竟是运气太好,没令他起疑,还是他有意无视。
来秦国时与我同行的宫女,如今皆殁了。
我闭了闭眼睛,心口又是一阵莫名的发慌。
今日药司又让我去栖风台送药。我站在靶场上,不远处长羡正拉弓射箭。
她没注意到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搭上弓,动作迅疾,箭羽铮地一声划破空气,生生穿透了那枚草人,只留箭尾在正面的靶上。
十余支箭皆正中靶心,周遭围着的一群武将纷纷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