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沉吟片刻,只说文鸢是心病引起的心魔——这话里的心魔并不是走火入魔的意思,医修多以心魔泛指心绪不稳、心境动荡过甚的情况,又因心魔引得灵力不稳。
文鸢的病,实际上是因为景昀对她用了摄魂术,文鸢自己的心思又烦乱,二者加在一起引起的。
郑道容却觉得是他们夫妇那一番斥责的缘故,心中十分后悔,拍抚着文鸢的背,好不容易见文鸢睡得安静了些,不再面露痛苦之色,忽而听到院外吵嚷起来,大为恼怒,压低声音道:“是谁这般没规矩。”
文娘子说:“是大娘子从院前过,看那方向,是去朝阳馆的。”
大娘子是文老夫人的第二个孩子,文大老爷的妹妹,性格刚硬雷厉风行。文老夫人并没拿这个女儿出去联姻,给她娶了夫婿回来,现下大娘子也掌管着一部分事务。
郑道容和大娘子并不对付。
放在往常,她该恼怒起来,但这一次,郑道容看了看房门外的夜色,蹙起了眉,招手叫了个侍女过来:“你去朝阳馆外看看。”
文娘子低声道:“老正君怕是真的不好了。”
侍女领命,出了院门,匆匆往朝阳馆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不远处,另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小心翼翼跟了上去,黑暗里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小脸。
正是文妙。
。
朝阳馆外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景昀猜的没错,炼化拂微真人神魂一事,只有文老夫人和邓正君夫妇二人知道。但抓捕活人修炼邪法一事,却是由文大老爷亲自主持的。
文大老爷从睡梦中被惊动,得知朝阳馆有歹人潜入,母亲落入他人之手,顿时脑子嗡嗡作响。
他匆匆赶到朝阳馆前,离得老远就听见朝阳馆中混乱不堪,而华阳楼灯火通明,心里暗叫糟糕,文氏其他人都要被惊动了。
和其他人不同,文大老爷知道朝阳馆中有见不得人的事,一时间脑门上连汗都渗了出来。
吱呀一声,朝阳馆的大门开了。
四个侍从颤巍巍抬着椅子走了出来,脸色发灰双腿打颤,椅子里斜躺着一个人,正是邓正君,脸色灰白枯槁,已经没了呼吸。
文大老爷如遭雷击,失声道:“父亲!”
他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伸手去扶椅中的父亲,目眦欲裂。
碰到邓正君的身体,文大老爷忽然一愣。
邓正君脸色如同死人,身体却犹有温度。
一旁抬椅子的侍从哭道:“老夫人还在华阳楼里,老正君的神魂被扣下了,只把身体交了出来,说、说……”
文大老爷厉声道:“说什么?”
侍从道:“说要家主把老夫人所有儿女召过来,否则就毁了老正君的神魂,再把老夫人……活剐了。”
最后三个字当真是低不可闻,文大老爷怒从心起,无奈父母都受制他人,深深喘了口气,定睛看那侍从,发觉是母亲身边的熟面孔,心烦意乱道:“把母亲的所有儿女召过来?”
文老夫人有三子二女,目前都赶回了天端城,把他们叫过来,只需要派下人传个话,但朝阳馆内隐秘之事太多,件件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
文大老爷微一犹豫,身后亲信小步趋近:“家主,要不要请几位供奉过来?”
文大老爷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不行!”
他神色几番变幻,先命人把邓正君的身体抬下去,再派几个侍从去请一众弟妹,然后把那为首的抬椅子的侍从叫来,细细询问。
话还没问出几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
是文老夫人的长女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