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音讯少闻,只见传说。
两年半前,苏芽重生回来时,着实是借着这个传说中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的传奇少年编了不少素材,精准地拿捏住了闺秀少女们的怀春心事,从而快速地在淮安的话本圈里站住了脚。
但是再好的材料,连续咂摸两年半,也早已无动于衷了。
不过是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男人,在苏芽的计划里,能找一个忠厚上进、且能与她一起奉养寡母的夫婿才最实际。
那些传说啊传奇什么的,都只是拿来赚钱的东西罢了。
何况,对如今的苏芽来说,就连这朴素的“实际”,都已经是奢望了。
苏芽自嘲地向空中挥了挥手,整理了表情,推开自家门。
距离漕督府不很远,在大户云集的河下住宅区里,夹着一条狭小的巷子,巷子的夹缝里又有一进独立小院,这就是她和寡母颜氏的家。
颜氏正在堂屋里熨烫织物,闻声抬起头来,她不过三十来岁,虽然容色秀美,却已鬓带风霜。
看见苏芽推门而入,颜氏脸上便自然地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她仔细地把熨烫妥帖的织物放进竹编书箱的一屉空档里,又帮着苏芽把书箱带子调整好,问她:“今天忙完是不是就能放假做节了?”
“嗯!送完这些我就去找掌柜结账。”苏芽边走边回应,临到门口了,又不放心地回过头。
不待她开口,颜氏就无奈地笑道:“知道了,我不到运河边去,谁喊都不去!”
苏芽微弯了眼睛,点头说:“嗯,想去的话,等我回来陪您逛。”
转身掩上院门,苏芽脸上的笑意便烟消云散了,她有一桩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尤其不能告诉亲娘——
距离前世自己被杀的那日,还有一百九十三天;距离前世颜氏死亡的那日,却只有一百九十天了。
而那一切,都发生在她不让颜氏靠近的运河边。
前世,清江浦码头上的一串巨响,三十三条性命随之消散,其中就有颜氏。
噩耗传来,她浑浑噩噩地在邻里的指导下葬了颜氏,然后才知道那场大爆炸不仅致伤亡近百人,还死了个大官,可是官府却有大事化小的意思,只说是发生了意外。
百姓私下议论,说里头一定有隐情。
苏芽成了孤女,不肯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便去衙门口鸣冤,请求官老爷彻查爆炸案,谁知官老爷根本不见她,衙役恶狠狠地喊着刁民驱赶她。
苏芽认定其中果然有问题,不肯屈服,便去说动几家其他死伤人家,准备一起上京去告御状。
然后,她便被悄无声息地杀死了。
垂死挣扎的苏芽曾扯破了凶手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盘踞着的一道狰狞伤疤,那道伤疤无数次出现在苏芽的噩梦里,映着月光一晃,便把她像破布一样丢在杂草丛中。
弥留之际,苏芽听见那人冷酷不屑地吐出一句:
“蝼蚁小民,也敢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