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轻又透着慌乱的声音从身前传来,“爹,要不你还是跑吧。”
这话让离得近的人听见,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梁倩嘲笑她蠢,“真当我们是吃干饭的不成,还能让你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谢玄肿着半边脸,目光阴沉,斜睨沈桑宁与谢欢,听闻梁倩之语,冷笑一声。
沈桑宁挡在谢欢身前,警惕地看着谢玄,生怕谢玄要做出什么举动,大脑飞速运转之际,只见众人在顷刻间变了脸。
谢玄惊愕在原地,轻蔑的斜眼瞪大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辅国公主红了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身后。
连端侯,都看直了眼。
简直古怪极了,像是身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沈桑宁顺着大众视线,往身后转,仰头对上亲爹那张俊俏的脸。
她不明所以,谢欢见她看过来,收敛面上的冷漠,低头对她莞尔,用着周围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爹今天,想带你回家。”
沈桑宁直直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回什么家。
只听梁倩呆愣后,刻薄的声音再度响起:“啧,就算长得俊俏又如何,谁在乎你面布之下的容貌,奸夫就是奸夫——啊!”
“啪”的一声,打断了梁倩还没说完的话。
“贱妇岂敢无理?!”
端侯震惊过后,反应迅速,重重地打向妻子,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方才有无说过不敬之言。
都是自己太蠢了,听信了妻子的话,先入为主地以为虎符在沈桑宁手中,便是沈桑宁通过不义手段获得的,却不曾想,她竟是太子的女儿!
此时看见太子近乎相同的脸,唯独增加了半点岁月痕迹,端侯再反应不过来,就真是要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梁倩后知后觉自己被打了,捂着脸尖叫道:“夫君犯什么毛病,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羞辱我?!”
别说梁倩了,沈桑宁也没反应过来,朝这对撒泼的夫妻俩看去。
然而端侯什么都没说,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身来,连下摆都未掀一下,直接地朝地上跪下,跪在沙子石头上,眉都不皱一下。
脸上是一副认罪伏法的坚决,张开口高声道:“臣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太子与……与郡主尊容,内子善妒恶毒之名是皇后都有见证的,臣愿马上休妻,还望太子殿下看在臣对您忠心一片的份上,宽宥臣及家眷!”
语罢重重叩首。
此言一出,躺在地上呼痛的沈益和用沉默降低存在感的微生澹,相互对视一眼,四肢僵硬,惊惧的神色中还有不可思议。
哪怕怀疑是幻觉,或是端侯发病了,也不敢相信晋欢是太子。
梁倩也是如此,想走到丈夫身边问个清楚,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夫妻俩跪在一处,她上身摇摇欲坠,“夫君,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他怎么可能是太子呢,沈桑宁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女儿,你定是认错人了吧!”
沈桑宁面色紧绷,为护着爹而抬起的双臂已经僵直,她唇瓣干涩,片刻间想通诸多事,她放下手,再去看身后人。
见他脸上并不讶异,而是一片坦然。
沈桑宁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爹,是太子。
是失踪多年的太子。
所以,不是太子不想回宫,而是被微生家害的痴傻回不去了。
前世,他真的至死也没有回宫,更无人知晓他是太子。
思及此,沈桑宁心里的愧疚深重,一双眸中蓄了眼泪,不敢在他面前流。
彼时,平阳侯的惊讶根本不比任何人少。
怎么从没人告诉他,外甥媳妇是太子的女儿?太子的义女不是云昭吗?究竟是什么一回事?绍儿也没提过啊!
不过,先抛开这些关系,时隔二十年,太子殿下的首次亮相很重要,还有如梁倩、沈益之流,根本没见过太子,认不出很正常,但太子既摘面具,就是要表明身份的意思。
遂,平阳侯气势如虹地掀开下摆,动作幅度拉得大,努力让所有人看见,跪下后端着一副舍我其谁的态度,洪亮的声音带着贯穿山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