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房门,但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了房门前的台阶上。
反正也睡不着,他不想回去,就想守在谢九尘的门口,替他抓住那些扰人清梦的蚊子。
赵瑥的脑中映着谢九尘的模样,一边想他,一边盯着空中,偶见蚊子,便伸手去抓,因为他不是十足专心,所以也不是每次都能抓到的。
抓到蚊子,他笑,没抓到蚊子,他也笑。
此刻若有铜镜在前,他就能看见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的温柔和傻气。
赵瑥想起来,很多年前,他还跟在刘丽龄身边,跟着她出门买菜的时候,经过一条巷子。
巷子里面,一对夫妇坐在门前,丈夫似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脸上起了好大的一个包,妻子手上拿着药膏,轻柔地为丈夫涂抹大包。
丈夫“哟哟”几声,道:“好痛,好痒!”
妻子担忧道:“我用的是最轻的力道了,你忍忍好吗?”
丈夫道:“你帮我吹吹,就没有那么痛,没有那么痒了。”
妻子温柔一笑:“你是不是装的,就是故意让我给你吹吹,故意让我担心你,你就喜欢看我担心你。”
丈夫被戳穿了,嘿嘿一笑:“那你还要帮我吹吹吗?”
“吹吹吹。”妻子对着丈夫的大包呼了呼,“不痛不痒,长命安康。”
丈夫道:“你吹了之后,就不痛了,也不痒了。你是神仙吗?”
“你说呢?”
“原来你是神仙,下凡是为了我,我真是感动。”
妻子被逗笑了,道:“到底是什么虫咬的你,被我抓住了,一定要将它大卸八块。”
丈夫道:“我也不知道啊,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妻子道:“为什么咬你不咬我?”
“因为虫子知道,咬我的话没事,咬你的话,我一定会费尽心思将它找出来,五马分尸。”
“又说瞎话。”
“是真的,你不信我吗?”
“信信信,哎呦,这么大个包,心疼死我了。”
“那你再给我呼呼。”
“呼——”
其实赵瑥本不应该听到这么多,是因为刘丽龄顿住了脚步,隐在了巷头中,而赵瑥站在她的身后,看完了这情深一幕。
在他的印象当中,赵壶和刘丽龄从来就没有这样相处过,他们不像是夫妇,而像一对主仆。
刘丽龄转过身,带赵瑥走了另外一条巷子,赵瑥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刘丽龄眼中有泪光。
赵瑥又抓住了一只蚊子。
他松开手,原来蚊子还没死,颤巍巍地飞走了。
它飞得歪歪扭扭的,而且很慢,赵瑥可以轻而易举地再把它抓回来,但它放过了这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