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实话实说吧,我还是看不出问题所在——”
“问题,”她咆哮了,“问题就在于这是我们的未来,迈尔斯。我们的未来。我才不想四年之后再谈,要谈就现在谈!”
“我觉得你还是吃点东西吧,”迈尔斯说,他站起来,“你喝多了。”
“去死,迈尔斯!”
“对不起,如果你就是想骂人的话……”
他转身走出客厅。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把酒杯往他背后砸去的冲动。
议会,他一旦当选,就绝不会放手,绝不会离开那张交椅,绝不会放弃成为帕格镇大人物的机会,就跟霍华德一样。他会把自己重新奉献给帕格镇,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再起一个誓言,许诺的未来和当年许给坐在床边六神无主、嘤嘤哭泣的未婚妻的那个未来截然不同。
他们上一次说起环球旅行,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记不清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了吧,也许,可是今夜萨曼莎内心无比坚定,这念头至少她自己从来未曾改变。是的,她一直盼望某一天他们打起行囊说走就走,寻找阳光,寻找自由,走出半个地球,把帕格镇远远留在身后,把雪莉、莫里森和洛伊熟食店、阴雨、鸡毛蒜皮和一成不变统统抛得远远。她也许已经多年没再怀着热望憧憬澳大利亚和新加坡的白沙滩,可是她仍然愿意现在就走,哪怕大腿浑圆、妊娠纹满腹,也不要待在这里,困在帕格镇,眼睁睁看着迈尔斯慢慢变成又一个霍华德。
她跌坐在沙发上,重又抓起遥控器,把频道调回莉比的DVD。乐队现在人人穿着黑白衣衫,漫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长海滩上,边走边唱。海风吹开宽肩小伙子的衬衫。一线体毛从肚脐往下,一直延伸进牛仔裤遮住的地方。
5
亚维尔姓“威登”的人家为数不少,《亚维尔公报》记者艾莉森·詹金斯终于弄清了克里斯塔尔住哪户。找到这处房子可不容易:名下既没有选民登记,黄页上也没有座机号码。星期天,艾莉森动身来福利街,可是克里斯塔尔却不在家。特莉疑心病重,怀疑任何人都不怀好意,所以不但不肯告诉艾莉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就连她到底是不是住在这里也不置可否。
记者驾车离开不出二十分钟,克里斯塔尔回来了。和母亲又大吵一架。
“你怎么不叫她等等?她是来采访我关于丛地的事情的!”
“采访你?得了吧。采访你个屁啊。”
争吵火力升级,克里斯塔尔掉头就走,运动裤兜里揣着特莉的手机,一路来到尼奇家。顺走这个手机是家常便饭了,她和特莉吵架,很多次起因就是特莉问她要手机,她假装莫名其妙。克里斯塔尔心里模模糊糊地寄希望于记者打听到这个号码,直接打过来。
她与尼奇和莱安妮来到购物中心客满为患、人声嘈杂的咖啡馆,跟她俩说记者的事。这时,手机响了。
“是谁?是记者吗?”
“……你是谁?……特莉?”
“是克里斯塔尔。你是谁?”
“……你……姨……另一个……姐。”
“谁?”克里斯塔尔大声吼道。她伸出手指堵住另一边的耳朵,挤过一张张摆得密密的桌子,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
“丹尼埃尔,”电话那头的女人说,声音大了,清楚了,“你妈的姐姐。”
“哦,是你。”克里斯塔尔说,心里很是失望。
狗日的势利眼婊子,特莉提到丹尼埃尔这个名字就会恨恨地说。克里斯塔尔想不起究竟见没见过这个丹尼埃尔。
“是你曾外祖母的事。”
“谁?”
“凯斯奶奶。”丹尼埃尔不耐烦地说。克里斯塔尔跑到购物中心前庭上方的阳台,这里信号很好,于是她停了下来。
“她怎么了?”克里斯塔尔问。胃里一阵翻腾,就像小时候在栏杆上翻筋斗时的感觉一样。眼前的栏杆跟那时差不多。脚下三十英尺,人潮汹涌,有的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有的推着婴儿车,有的牵着刚会走路的小孩。
“她在西南综合医院。已经在那儿住了一个星期了。是中风。”
“都一个星期了?”克里斯塔尔说,胃里还在翻江倒海。“没人告诉我们啊。”
“是的,这么说吧,她话都说不好,但提了两次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克里斯塔尔问,紧紧握住手机。
“是的。我看她是想见你。情况很严重。他们说可能好不了了。”
“哪个病房?”克里斯塔尔问,脑子里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