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老爷也语气硬邦邦道:“儿媳妇,你说便是。”
有人兜着,她就敢说了。
姜琮月吐出一口气,在所有人目光里,抬头说:“皇上,敢问大皇子和二公主是不是有过不可调和的利益纷争?”
此话一出,皇帝勃然变色,那宫女也浑身一僵。
皇帝大声斥道:“他一个皇子,和公主能有什么纷争?荒谬!老大平时最挂心阿昭不过,你难道想说老大有不轨之心?”
姜琮月摇头:“所以要请皇上先原谅,臣妇只是觉得奇怪。”
“既然二公主和大皇子毫无矛盾,那为何皇后要吩咐宫女,事发便栽赃到大皇子头上?”
“大皇子那么关心二公主,别人会信吗?”
宫女一时间嘴唇血色褪尽,瞳孔颤抖。
皇帝也愣了。
要是宫女最后没有扯到这一句,姜琮月可能还不确定。可是这一句,实在是把证据送到了她手里。
在薛府的时候,她就推测过是大皇子为了生母陈贵妃,而栽赃皇后。
如果宫女是大皇子的人的话,那她这句证词就有出发点,就算事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大皇子的痕迹,她也提前暗示过了,要是大皇子有问题都是皇后甩锅的,提前把大皇子摘了出来。
可问题就出在她太过关心大皇子,要是想说皇后叫她甩锅,直说栽赃给别人就行,何必具体提到大皇子。
事发突然,宫女估计也没想过来。
心急必乱。
姜琮月在所有人脸色大变中,继续追问:“宫里那么多人可以背黑锅,与二公主有过龃龉的人不少,淑妃就曾被二公主当众教训过,听说还有一位公主也与二公主打闹过,就是栽赃这些人也比大皇子合理。
皇后娘娘行事缜密,怎么会进行难度这么大的栽赃?”
姜琮月缓了缓,终于还是说出了最惊人的猜想。
“臣妇愚见,想来皇上早已看清。只是臣妇觉得,此事不仅要看谁有对二公主下手的动机,还要看,若是一切顺利,谁能从中获利。”
后面的不用她明说了,皇帝自然能想明白。
大皇子的生母是陈贵妃。
唐皇后封后之前,似乎比陈贵妃的位份还低。
陈贵妃的父亲、儿子都是十分努力向上爬之人,若说他们没想过后位,那不可能。
而唐皇后封后,是二公主的生母举荐的。
因为元后举荐,皇帝一直对唐皇后有几分信任,也认为她会对二公主好。这些年,唐皇后的确没有做出对二公主不利之事,甚至是二公主对她甩脸色,她也任劳任怨地做着这个继母。
若是此次判定唐皇后谋害二公主为真,那么便是一次相当成功的挑拨离间。
既打破了皇帝对唐皇后的那丝温情,也让二公主彻底恨上唐皇后,更是让薛家不可能再听从元后遗愿,支持唐氏为后。
到时她谋害皇嗣,甚至又是恩将仇报,后位必将不保。
陈贵妃便可顺理成章上位。
而二公主是薛家与皇家现存最深的联系,若是二公主溺死了,对薛家肯定也是不小的打击。
幸而二公主遇到姜琮月,没被溺死。
可这件案子又是薛成琰去查的,他费尽功夫都没查出来,若是真像今天这样,被谢锦屏一个闺阁小姐轻而易举查问出,薛成琰肯定难逃罪责。
最终也是让薛家彻底厌恶唐皇后。
——不论如何,最后唐皇后都面临一个废后。
皇帝久久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不敢置信地失神良久。他的眼皮下垂,好像每一个察觉自己和子女已经陌生的父亲。
他想反驳,可是宫女的反应。让他甚至都想不出怎么反驳。
宫女还想挣扎,可是她已经被姜琮月提醒了,若是现在再提到任何一句关于大皇子的话,就是在往皇帝手里塞大皇子的罪证。
现在,她连死也不敢、求饶也不敢,只能脸色苍白地看着姜琮月,十分绝望。
良久,皇帝终于低着头道:“去把大皇子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