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美云“嗯”了一声,又说:“少喝些酒,我让王姨给你准备些夜宵。”
“我有别的安排,今晚不回去了。”
梁美云停顿了两秒,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忧虑:“你爸爸今天去出差了,大概十点钟到家,早上走时还和我说等你回来要和你聊聊。他昨天很生气,我觉得你晚上还是回家比较好。”
庄雁鸣这些年一直在做正确的事,庄镇山制定了正确与否的标准,他一直顺从地待在这个框里,从来都没反抗过。
叛逆期姗姗来迟,从庄雁鸣二十九岁这一年,真正拥有了孟归南开始。
“我不止今晚不回去,明天后天都不回去,劳烦您跟爸说一声,有什么话周一公司聊吧。”庄雁鸣沉着声音,“那应该是个家,不该是个困住我的笼子。”
梁美云第一次听见庄雁鸣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惊愕之下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呐呐回了句:“怎么会是困住你的笼子呢?你爸爸是为你好呀。”
庄雁鸣不想再和梁美云讨论这个问题,随口敷衍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庄雁鸣站在创瑞办公楼的大厅前,抬头看着浅金色,即将在地平线上消失的夕阳发了会儿呆,才抬步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庄雁鸣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六点。
“去万园春。”
老陈看出庄雁鸣情绪不佳,劝说他休息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终也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悄悄给孟归南发了条信息。
不到两分钟,孟归南兴师问罪的电话就打到了庄雁鸣这里来。
“干嘛呢?”
庄雁鸣揉了揉眉心,换上一副温和的口吻:“有饭局,可能要九点钟才能回去。”
孟归南不是很高兴地说:“你们家的公司离了你是下一秒就会破产吗?”
庄雁鸣听得出里面关心的意味,他笑了笑:“提前跟人约好了,不好改时间。”
“就非得你去啊?”
还真是非得庄雁鸣去,他和臻华地产的财务总关系处得不错,项目款按合同支付得一直都很及时,眼下新楼盘的施工马上就要收尾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项目款的支付问题,庄雁鸣得去和人再聊聊。
这些工作上的事连庄雁鸣自己都觉得无趣,便没有过多地和孟归南解释,只说:“对。”
听他这样说,孟归南也没脾气了,庄雁鸣有自己的事要做,就算对他拿身体不当回事再不满,也不能不管不顾地由着自己的性子冲人发火。
“退烧了吗?”
庄雁鸣摸了摸已经接近正常体温的额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有。”
孟归南的声音尾调扬起来:“不要喝酒,不然你就等着救护车去拉你吧。”
“孟归南。”
“干嘛?”
庄雁鸣一瞬间突然想不起来要和孟归南说什么了,或者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想叫孟归南的名字,然后听他回应一声。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庄雁鸣一直很难相信他真的和孟归南在一起了,毕竟这样的场景就连在他的梦中都从未出现过。
他有一万个不能和孟归南在一起的理由,但孟归南说想和他在一起,只这一句话,就让那一万个理由都没用了。
那些积攒了多年,曾经丰沛,后来被时间的灰尘遮盖,又再次汹涌起来的情感一刻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心脏,撞得他心脏战栗,头晕目眩。
暂时不去想未来,也不想明天,庄雁鸣只想等这场饭局结束回到知春苑,在亮着一盏小灯的卧室里见到孟归南。
答应了孟归南不喝酒,但庄雁鸣还是喝了点。
饭局结束后,随行的几人把客人们一一送走,庄雁鸣才从万园春走了出来。
昨晚没睡好,又发了场烧,再加上一整天的工作,饶是庄雁鸣身体素质不错,也有些吃不消了。
快要走到停车场入口时,斜对面的一辆黑车冲他按了下喇叭。
庄雁鸣皱着眉抬起头,看见孟归南从车窗探了个脑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