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步上台阶,在铺着丝缎,垂着锦幔的龙床坐了下来。
详细打量过皇太子的脸后,桑德国王知道他的儿子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会继承大统。他暗暗松了口气。一旦这件事解决了,接下来的事亦可以同样的模式获得解决。
“是的,你将在这个星期,在维季大君结束他的访问前加冕。”
“什么,没有烫金的请柬邀欧洲所有的元首前来观礼?”
桑德国王咧嘴一笑。“目前在我国作客的有八个元首、三个公主、一个大公爵夫人,数个伯爵,以及我们那位来自土耳其的贵客,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白白错过如此大的盛事。没人能吹疵你的继承大统——你不但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同时也受到全民的爱戴。差只差你的身旁没有一位王后。”
皇太子僵硬了起来。“过去的这十五年,你的身旁不也少了一位王后?你还不是把国王一职干得很好,把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我有皇储。我既已有皇嗣,何需再继弦?何况,也没有政治上的必要。但你的情况便不一样了。”
“那就让我自己挑选。”
皇太子的声音很轻,轻得几相当于请求。这种情形很少有,以前只发生过一次。那是在他旅游欧洲回来,说他已找到他心目中的太子妃希望国王的应允,当国王予以否决,他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安静。以他现在的体力,桑德国王不以为他能受得了另一次的争执,于是他使出他的王牌。
“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遵守在塔堤安娜公主诞生那天所立下的婚约。她的父亲是我们的王,而他希望,同时也下诏通知全国你将来将以驸马的身份登基临朝。他原可选择欧洲的任一个皇室作为联姻对象,但他选你,我的儿子。这份恩典——”
“将只维持到另一名买纳西男婴的出世。”
“在史泰洛福誓言要灭绝他全家,并在数个月内办到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一个幸免,只除了那位被我偷偷送出国的小公主。我一直想不透怎么没有人说我的闲话,怎会没有人认为王位由我继承未免有些古怪?”
“他们之间的怨恨是人尽皆知的事,而且你从未牵涉在其中。”
“话虽如此……总之,最后一个史泰洛福家的人也终于自这个世上消失了。现在该是小公主回国正位的时候了。”
“就算她回来,她也没资格要回王位。”
“是时势使得她在襁褓之龄即亡命国外,如今也是时势造就了你,让你登基为王。论血统,论继承,都是人家才是正主儿。”
“我们的血统堂堂也是——”
“是的,但不是嫡系。我的天,我这个王位是死了十一名买纳西克家的人才得来的!十一个人,十一个人,十一条的人命啊!它不应该是我的,但受诅咒的它却落到我的头上,现在则是你。你跟那位小公主如今是皇室之中仅存的两滴血脉。你有什么理由推拖,有什么理由不实践当年的婚约?去美国把她找回来。如果上天垂怜,也说不定会让我活着见到你们成婚。”
如果没有最后的那一句话,皇太子说不定会继续他平静的抗议,但有了那样的一句话……“好吧。”
在外面的谭尼首相一直提心吊胆的守候着。虽然他晓得皇太子这些年已相当能控制住他的脾气,但他还是无法不担心皇太子会像上一次一样,跟国王吵得整座王宫几乎为之崩塌。
“有谁还会记得那个鬼公主!”皇太子一走出国王的寝室即冷哼。
比皇太子矮了半个头的谭尼首相连忙将皇太子拉离国王的听力范围。“每个出席你们订婚典礼的人。”
“你混帐!”皇太子举步迈开。
“我希望你跟你父王在一起时比较有节制。”
“闭嘴!闭上你的狗嘴!”
那些早先被遣开,现在陆续回到他们的岗位的内侍和侍卫,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的皇太子和拼命在后面追的首相。
如果谭尼首相不是早已练就厚脸皮功,他一定会羞得无地自容。但是伺候君王是无自尊可言的,也没有生气的自由。
“你反对的是什么?如果你告诉我——”
“说了又有何用?他说了,那是一个垂死老人的心愿。不是命令,而是临死前的请求。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若是命令,你可以不甩它,但——”谭尼首相换了口气。“但你现在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他的这个心愿。”
“你走开,麦克,趁我还没忘记你有如我的第二个父亲。”
谭尼首相立即站住,不过不是由于皇太子的言外之意,而是因为他已经追赶得喘不过气来,也因为已气昏头的皇太子没有转弯——他是住在东厢,应该在这里转弯,但他却仍往前走,而往那个方向的走廊走不了几步便是墙壁。
纵然如此,皇太子还是隔了好几分钟才走回来。他看也没看谭尼首相的走过他的面前。
“或许你担心的是在国外成长的她会格格不入。”终于喘过气来的首相又开始他的追赶。“没有这个必要。有杜敏洛娃女男爵在她的身边,她会教导她、教育她。杜敏洛娃女男爵是前王后的闺中至友。她会尽力栽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