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宁杰点上根烟,满脑子都是疑惑。
邹斌这小子蹲老周和大龙很正常,这俩人落单的机会多,和尚和秀才俩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俩人除了过年过节,基本都是住在一块儿。
自己虽然天天满哪溜达,但是基本都是开着大吉普车,就算是邹斌想整死自己也有难度。
就和大龙说的一样,现在邹斌属于通缉犯,这人能憋着不用枪,估摸着就是想偷摸给他们这些人都整死,给杨大头报仇。
这种脑子,还有这种胆量,宁杰也有些佩服。
刚才他去公安打听的时候,明显看到公安的意思是以为邹斌跑江对面去了,想来也是,谁能想到这小子越了狱竟然还敢回市里。
大龙这次是看到了他的脸,就跟大龙说的一样,要不是自己小弟出来了,邹斌肯定就给大龙整死了。
现在已经暴露了,邹斌这小子多半会狗急跳墙。
开着车出了医院,刚开出去不久,宁杰就看到远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
这条街离政府近,也是冬天少数开灯的街道之一。
随着越来越接近,宁杰的呼吸慢慢的变的沉重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停下了车。
那个人对着宁杰摊开了双手,宁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胆子挺大,我以为你杀大龙不成,要么会狗急跳墙整把枪伏击我们,要么就会跑对面去。”
“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在这等着我。”
邹斌咧开嘴笑了笑,他背对着路灯,目光灼灼:“要是想用枪我早用了。”
宁杰目光闪烁,像是老朋友见面一样,递给邹斌一根烟。
捧着火给邹斌点上,邹斌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浊气。
“为啥不跑?”宁杰好奇的问道。
邹斌自嘲着笑道:“我家就在这里,为啥要跑?”
宁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啥不用枪?”
邹斌没有直接回答宁杰的话,而是说道:“那年我十二,几个小子给我堵了,其中有一个是咱们市一个大地痞的儿子。”
“往后退十多年,那时候活着多难啊,我就想活着,哪怕饥一顿饱一顿的,都想活着。”
“我爹娘死的早,闹鼠疫死的,我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就因为我秋天抠耗子洞抠出来了两个银元被他们知道了,就想整死我。”
邹斌看着宁杰,咧开嘴笑着说道:“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两个银元,我换了十五斤苞米碴子,那玩意儿是真不好吃,拉嗓子。就这玩意儿我都吃不饱,还得研究着,掺着豆荚皮吃。”
“我说银元没了,他们就要给我塞冰窟窿,这时候,我大哥来了。”
“我大哥那是真猛啊,三五下就给他们打跑了,那年我大哥才十五。他给我领回了家,他家富裕啊,那年冬天,我第一次穿了带棉花的衣服。”
“虽然是他剩下的,但是想想这么多年,那年最冷,但是也最暖和。”
邹斌对着宁杰伸出手,说道:“再点一根。”
宁杰掏出烟,塞到邹斌手里,邹斌对着烟屁股点上了烟,然后极为迷恋的吸了一口。
“真好啊。”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我大哥混,我大哥没事儿就给我偷东西吃,还教我怎么用刀。我在这方面天赋挺高,随着年纪大了,我大哥也想像别的大地痞一样,杀出一个王座来。”
“我跟着我大哥,从两人两把刀,一直到身后跟着上百人,那时候我大哥那叫风头无两。”
“他教我道上混的规矩,他告诉我,什么叫划圈儿,告诉我祸不及家人,也告诉我,在医院不能动手,不放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