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一带上,祝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冷笑一声。
爹娘被打伤了,我在牢里不能做什么,那我出去不就行了?!
不能再在牢里呆了!
祝缨通开了镣铐把金大娘子送来的竹篮打开,里面除了猪蹄还有米糕之类。掰了米糕,抽了两根铺床的竹子,做了个简易的捕鼠器,抓了几只牢房的土产――老鼠。
晚上分饭时,撕了两块竹篮里垫衬的布沾了点灯油带了回来。狱卒说话算数,给她弄了盏小花灯,然后就跑去街上看花街玩了。祝缨点着灯,等天黑透,听对面的牢房里传出鼾声,抓出一只老鼠,将破布捆在了老鼠尾巴上,提着老鼠在灯上点着了老鼠尾巴,透过窗户住对面的窗户一扔!
对面的布置,祝缨略看过两眼,有帐有幔,床上锦被堆着,椅子上都套着保暖的罩子。里面还有蜡烛、有炭盆。
接连扔出几只着火的老鼠进去,老鼠一蹿,对面闪出更亮的火光出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对面还没什么动静,就在祝缨想把剩下的老鼠都扔过去的时候,对门传出了惊惶的叫声:“失火啦!快来人呐!!!”
对面越来越亮,显然火势不小,祝缨听着动静,拆了捉老鼠的竹片重新安回了床上,捞起镣铐来。
牢头冲过来大吼:“都给老子老实点儿!不准乱动!”开了祝缨的牢门,说:“你,小子,我信你,你给我看好了,不许叫他们趁乱逃狱!”
祝缨道:“叔,别急,我看别处都没着火,不是大事儿。你别大声喊叫,叫得声越大,人心越乱。”
牢头认真地点点头,说:“你帮我看着他们,我带人救火!”说完,跑出去敲锣,喊人取水灭火。
祝缨真的出去跟老马、老穆他们聊天:“都别叫啦!正月十五,财主放灯,咱们安静看着就是了。”
老马笑了:“你怎么不去看呢?你那屋离他们近哩!”
祝缨道:“我是看景儿的,景儿里有个肥仔就坏了兴致,就不想看了。”
老马和老穆都捶着木栅笑了,老马说:“后生,回你屋去,叫他们看你一个囚人在外面走动,当你逃跑给你打一顿就不值了。”
祝缨笑道:“好。”
祝缨才回到自己屋里,那边灭火的就提着水桶进来了!对面牢房里已经烧着了一半,开了牢门,虞立安就一脸黑黢黢地跑了出来,他睡觉脱了的外衣都被烧没了,身上衣服也燎坏了,头发也烤卷了一半儿。
祝缨还要说:“叔,给他镣铐戴上!别查出来你们私下……”
牢头赶紧给虞立安把镣铐又给拷上了,再看祝缨,祝缨已经理着两只手臂让他看清了双腕之间的铁链。牢头道:“还好……还好……”
祝缨道:“不太好,你看他这屋,傻子一看也知道他之前过得好了。”
一句话提醒了牢头,又急忙指挥把虞立安房里的家具往外搬。不幸的是,这一天是元宵节,能放假的都放假了,牢头亲自过来,是因为照顾着手下人,他值班,让年轻人出去快活。京兆衙门里留守的人就不多,救火,可能来帮忙,干别的活他们就不乐意了。
牢头找人时,人已散了一半,反因这锣声把京兆尹给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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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鹤才做的京兆尹,预备着出了正月全家搬到京兆府的后衙,他自己先提前把铺盖行李搬了进来,带了两个仆人,正月里就在府里开始办公了。
不为别的,就为京兆衙门离皇城近,五日一朝,他不用像以前起那么早,上朝前能多睡一会儿真是太美妙了!
王云鹤也不愿在大正月的时候惹事,这点人情他还是有的、这点民俗他还是懂的。这些天他都在查看京兆府的存档卷宗,不止是案子,还有京兆府的各项文档,什么人口户籍田亩诸如此类。有些是少尹也没接触到的,他都趁着现在补补课。这两天审案子都是顺手,或者想起来了再审一审,反而不如做少尹的时候进度快。
且他审案子,呈到眼前的案卷都还理不完,大牢?轮不到的。
这一把火,就把京兆大牢送到了王云鹤的面前,也把王云鹤送到了祝缨面前。
王云鹤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绝不是个美男子,只能说端正,留着一部夹了点银丝的胡子。身材也很平常,既不痴肥,也不干瘦,正常的有点中年发福的……不是特别肥的中年肥仔。
他先看了起火现场,看到一屋子的家具,先就心头火起。别说京兆大狱了,就算是他王云鹤现在住的卧房,一切从简,都没这多摆设!七枝的灯架就有两座,大炭盆两个、小炭盆两个,床前一架屏风,再看床上烧了一半的被子,丝的。帐子烧掉了,那复杂的床,架子还在,床边还落着一个烧黑了的手炉子、一个脚炉子。
王云鹤大怒:“好贼子!你进了我京兆大狱倒先享受了起来!大狱不能震慑群凶,要这牢狱何用?!”
先把虞立安扳倒打了四十大板,问他个在囚室纵火!
虞立安有苦难言,他这里灯烛多是真的,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边灯烛或是炭盆燎着了什么引燃的火了。
那边牢头也吓得不行,王云鹤先不跟他计较,一拧身就查看祝缨的牢房。先是被祝缨的个头和年纪弄得一怔,再看她的牢房除了干净点,倒是个王云鹤认知里的正常牢房的样子。
王云鹤见祝缨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脸色缓了一缓,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会犯重罪收押?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犯人?”人不他抓的,连看过的卷宗里也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子的描述,还关单间?王云鹤凭直觉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