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贺烟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纪临安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她拥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在这里,我走哪去。”
贺烟雨又愣了好一会儿,意识逐渐回笼,重新看向纪临安,用力的眨了眨眼,抓着他袖子的手狠狠一紧,“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纪临安说。
贺烟雨瞪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又或者,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贺烟雨拿不定主意,纪临安却有话要说。
纪临安捧着贺烟雨的小脸,神情认真而专注的凝视着她,“你之前问过我,我想要什么……有些话一直没机会说,我现在就告诉你。”
贺烟雨顺着他的话问:“你想要什么?”
纪临安漂亮的双眸里倒映着贺烟雨的脸,他字字清晰凝重的说:“我想你平安快乐无忧无虑,我想能够一段婚姻厮守到老,我想和你一起到儿孙绕膝白发苍苍,我想……我们每天都能喜欢彼此多一点。”
坚守一段婚姻到生命终止不算是最难的,难的是在这一段婚姻里,喜欢彼此到心跳停止,海枯石烂,磐石不移。
一段不以感情为开端的婚姻,两个人互不喜欢,对彼此都无欲无求,如果再没有孩子,无牵无挂,极有可能走到半路就散伙了。
这样的婚姻,是纪临安一开始想要的,却不是现在想要的。以前他只是想要一段短暂的婚姻安抚长辈的心,长不长久都随意。
但现在,或者说比现在更早之前,他的想法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
变得在这段婚姻里,不再满足于用来安抚长辈的稳定,变得想要在这段苍白无色的婚姻里,融入本该有的爱情。
以前不喜欢没关系,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将来的每一天,他们能够每天都喜欢彼此比前一天多哪怕一点点。
人的一生能有多长,错过了,说不定就再也没有了。纪临安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处于被动的位置,可以尝试争取,却不会努力争取。
他年纪不小了,也该试着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试着为自己争取一份感情,然后试着努力去经营维持这段感情,亲身来体验是什么样的感觉,会有什么样的未来,而不是一味的看中,再一味的放弃。
那种看重之后又要失去的感觉,纪临安已经不想再体验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一时间,两人只听得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贺烟雨怔了许久,唇瓣轻动,“为什么?”
为什么有婚姻还不够,还想要和她这样的人发展感情。
她不傻,她很清楚的明白,喜欢和依赖是不同的。
直到现在,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对纪临安的不舍是因为依赖,还是因为喜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能不能喜欢他……
现在这个人却突然和她说,彻望每天多喜欢彼此一点……
纪临安笑着摸了摸贺烟雨的发,“因为,你比我想象中更好。”
贺烟雨被纪临安的笑容感染,傻乎乎的笑了笑,一个不留神,笑红了眼眶,难得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我哪里好了,我……”
“你好的地方很多很多。”纪临安轻声打断她的话,声音依旧温润沉稳,“你有小姐脾气,但从来不会乱发脾气。你爱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却知道分寸不会做的太过。你懂得生活,也很善良,
会和菜市场卖菜的大姐为了五毛钱讨价还价十多分钟,也会回个头因为看到了蹲在路边的乞丐小孩,毫不犹豫的把费尽口舌砍下来还没捂热的的五毛钱送给他,连带你身上所有的零钱。
你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看低人,不会因为一份工作的低微而百般嫌弃,你活得比谁都努力,活得比谁都勇敢……”
你活得比谁都努力,活得比谁都勇敢。
这句话,直击贺烟雨的内心深处。
有些事情,贺烟雨从来没有和谁提过。
如果不是奶奶临终前偷偷告诉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她母亲的体质偏寒不易受孕,好不容易怀上她,却怀得十分艰难,她出生后更是各种病痛,父亲母亲三天两头就要带她往医院跑。
后来她奶奶不知道打哪儿找来了一个鬼婆帮她算命,那鬼婆说她天生亲情单薄,在父母长辈的疼宠下成长,绝对活不过十二岁。
大概爱儿女都是父母的天性吧,自那以后父母就开始疏远了她。断奶后,她的生活起居由保姆照贺,去学校由司机接送,家长会上十次有八次没人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心身健康的长大的。
很多时候,贺烟雨回想起自己的童年,觉得自己没有长太歪,除了本身幸运之外,个中当属姐姐的功劳最大。因为姐姐不信迷信,硬是不听其他人的劝,上哪都带着她,冲着她,引导她。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度觉得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堂姐。
刚开始,她是怨恨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