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面色愁苦,担忧地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避开他关切的小眼神,佯装揉肩膀。
“哎呀,刚刚趴在那里太久,半边身子都麻了。”
“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不,右边,两边都有点麻。”我有点语无伦次,一阵冷风吹来,我赶紧拢住大氅,“先不管麻不麻了,咱们快回去吧,外面好冷啊!”步伐随之加快。铭远没再说话,只是有意识的走在在上风处,为我挡去大半寒风,他这温暖的行径更是令我过意不去。
回到房中用热水泡了脚,钻进被暖热了的被窝里,熄灯闭眼,我长出一口气,莫名就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闻人翼,也许是因为晋王的态度,总之,较之早上的惴惴不安,此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钟先生对于王爷的病情,可想出了医治的方法?”
黑暗中,睡在地铺上的邱铭远开口问道。
“医治?”我脑子缓了缓,“哦,医治啊,钟先生说大概能治。”
“怎么,钟先生也没有把握?”
“也不是没有把握,钟先生说我体内不光是蛊毒的问题,本身身子也非常弱,之前中了几次毒,虽是解了但还是伤了腑脏,需要先把身子好调理好才能解毒,不然……就算解了蛊毒,大概也活不过三十岁。”活不过三十岁是我自己悲观的理解,古人医疗技术落后,平均寿命本就不长,再加上我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估摸着也就再有个十多年的活头了。
铭远大抵是不知该如何接话,静默了好一会才说:“王爷你不会有事。”
我呵呵一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有你在,也不会让我有事?”心中犹记得他那句气势冲天的“生死由我,不由天”,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冲动过后的深思熟虑令我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远。很现实,也很悲哀,但也不见得是坏事,他有他的家人,有他的生活,为了我,不值得。
耳边响起他的轻微的笑声,适时的开个玩笑,气氛总不至于太悲壮。
夜半,正是酣睡之时,“是谁?”铭远压低声音喝道。
我勉力地睁开沉重地眼皮,只见他掀开被子飞快窜起,朝向后院的窗户竟然是开着的!
清冷冷地月光撒进来,照的半室透亮透亮的。
“什么事?”我支起半身,揉揉惺忪的双眼。
“没事,王爷你继续睡吧。”他安抚我一句,关上窗随后披上衣物走了出去。
我“哦”了一声便躺了下去,闭上眼没两秒钟,猛地睁开,刚才铭远他喊了句“是谁”,就是说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了我们的房间,这情形很久以前也曾发生过,但那次的人显然不够高明,虽是躲过了众多巡夜,但还未靠近房间便被铭远发觉了。这次的人居然进到了屋内!还会是谁?我揉揉额角,最有可能就是那家伙了,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我裹了被子下床去查看情况,还未走出内室就碰上了进来的邱铭远。
“王爷你怎么下床了?”
“我不放心,起来看看情况。”我有些心慌,绕过他就想要往门外走。
“没事,回床上吧,外面寒气重,小心受凉。”他一伸手便把我勾了回来,推着我往床的方向去。
“真没事?”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刚出去干什么了?”
“我是去让值夜的人留点神。”
我躺回床上,铭远帮我把被脚掖好,自己也躺回了地上。
“刚才……是有人?”我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忍起了不必要的怀疑。
“不知道。我体内的毒没解,功力还差了几成,所以……”他不大自信的说,“刚才,也许是风吧……”
“你的毒……”最近总是凄凄艾艾的顾影自怜,把他的毒都抛在了脑后,明儿我得去问闻人翼拿解药才成,“明天我去问问钟先生,希望他能解,如果他解不了,我们就再想法子。”
“就算不能解,我也不会让你再去找那妖人!”语气中是不容忤逆的决绝。
我敷衍道:“知道啦,我也找不着他。睡吧睡吧,困死了——”
我翻身朝向床里。
铭远没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天我得去警告那家伙,想待在我身边就得安安分分,老整些事出来,毒没解成不说,心脏倒要吓出毛病了!
铭远第二天起的很早,吩咐了小六,小八时刻守在我身边后自己就不见了踪影。
曜日边境还有五日便能到达,晋王反倒是不紧不慢起来,走一日,歇一日,说是体恤神医长途跋涉太辛苦,依我看,这借口真是不大高明。
吃完早饭打算去花园里溜圈,昨儿我看到那里种了一大片山茶,十一月正是花季,粉嫩嫩的好似波浪。
面对如此美景,竟完全觉不到已然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