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下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太子殿下挥了挥手,号角声凄厉地在晨光中响起,撕开了晨间的宁静,新一轮的战争开启了。
京城外,倒伏的尸体穿着的铠甲可以辨认出来自京郊大营的兵马。这些人有些同太子殿下随行的队伍的将士是极为熟悉的好友,夜间的进攻太过仓促,双方甚至都未曾看清楚对方的脸。
太子殿下不是不曾令人喊话召降,只是汪承业口口声声的‘圣上和平王死在王老将军的手中,你们的谋逆罪名早就脱不得身了’倒是让城下的队伍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着双方将要再次厮杀起来的时候,忽然间,只见站在城头另一端神情木讷的王咏忽而间目光清醒,他眨了眨眼,看着城墙下的鲜血淋漓,心头涌起一抹悲愤之意。他转头看了一眼离自己尚有些许距离的汪承业,陡然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森冷,朝着汪承业挥去。
刀光挥舞,汪承业身边的护卫动作利索地将正紧紧盯着战场的汪承业扯开,一口直刀同王咏手中的刀撞在了一起,刀刃来不及挨到汪承业,便就被数把直刀磕飞。
王咏怒喝一声,正要再次出手的时候,从一旁钻出的长矛戳了过来,王咏的神思有一瞬间的茫然,动作间僵硬了片刻,不过是这么一瞬,那突刺而来的长矛便就扎穿了他的肩窝,而后数把直刀朝着他劈了过去。
王咏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整个人便就退到了城墙边,他后心一空,不由得往后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然是无路可退了。
他看着躲在护卫身后的汪承业,面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而后怒吼道:“圣上及平王殿下死于叛党之手,我等被叛党控制,这才犯下滔天大祸,只是诸位本就是听令行事,这令是王某下的,这罪,自然是在王某。王某自当一力承担,以死谢罪。还望诸位同僚及时回头,殿下宅心仁厚,定然是会宽宥诸位!”
王咏远远地看了一眼笼罩在越发高亮的光芒之中的队伍,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的眼中沁出一抹泪花,而后在长矛刺来的时候,他翻身一空,整个人从城头上落了下来。
沉沉的‘嘭’地一声,将喧嚣的战场凝固住。
城门之下蔓延开来的鲜血,一点点地浸透城门前的青石板,顺着青石板间的缝隙散落开来。
“爹!”一名少年郎嘶声喊叫着,从一时纷乱的队伍里冲了出来,他一把扑了上去,满脸惊慌地看着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王咏。
少年郎正是王咏老来得子的独苗王耀,平日里太过宠溺,愣是闯下了这一次的天大祸端。王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哆嗦着身子,却并不敢触碰自己父亲的身子,殷红的血液浸到他的衣角,人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是不会哭喊的。
他张着口,却没能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王耀才凄厉地哭道:“爹——”
这一声哭喊,将空气中的肃穆打破,太子骑在马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切早就该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惜了一员名将
“所有人听着,孤有言,此刻降了,既往不咎,若能擒拿叛军,则将功折罪。”太子殿下沉声喊道。
这一声喊话响起,周围冷寂的气氛登时就松懈了不少,而尚在城头的汪承业看了一眼周边,面色不变,冷冽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杀意,冷声道:“你们当真以为李晟所言是真的吗?”
“圣上死了,平王死了,你们造反之事本就是证据确凿,死在你们手中的大臣还少吗?王咏一人之死,又如何够抵罪?等到平乱后,为了安抚人心,李晟自是会秋后算账,不仅是你们的命,便就是你们家人的命,也保不住!尔等到了如今,早就无路可退了,倒不如拼上一把,若是赢了,到时诸位皆是功臣,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自有你们的份。”
汪承业的话语冷峻无比,却也让城下本有所动摇的人的心神稍有变化,确实,如今他们已然是骑虎难下,汪拢真的计谋确是周全的,启用京郊大营的兵马时,当机立断便就让王咏下了指令,围困了数位重臣的府邸,而等到圣上以及平王的死成了事实后,汪拢真就让人了结了困在宫中的重臣以及先前就被围困住的重臣府邸。
如今,这人死了不少,手染血腥的京郊大营的兵马早就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汪拢真知道,唯有断了人的后路,才能逼着这一群将士同他们站在一起,在他们的人到来之前,这便是他们的保障。
正如汪拢真所预料的,手中染了不少人命的京郊大营的兵马心中明白,到了此时,便就是王咏一力扛下了所有的罪责并以死谢罪,也是难逃其罪的,毕竟罪责牵扯太大
听到汪承业的话,太子李晟面上的神情一变,知道现下这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一阵金鸣之声响起,冲杀之声响彻云霄,然而那高高躲在城头上的汪承业却是在放下这一声狠话之后便就迅速退离。
城门前的这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并不是京郊大营的兵马战斗力不强,只是他们其中些许摇摆不定的卫兵在见到汪承业逃离后,便就临战倒戈了。
高位者无心作战,而后城内先前龟缩不动的各家私兵趁乱出击,在内外夹击之下,本该极为惨烈的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很快,京城的大门便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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