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这玩意儿怎么回事?”蓝眼影女孩手都酸了,打算亲吻郑新亭以激发他的性欲,但猝不及防就被推开。
郑新亭按紧自己,手狠命搓着,使劲掐,脸砰砰地胀大,变得粗红。
身体很热,但性器还是冰凉,像一尾鱼,从他手中游走。郑新亭终于泄气,他不发火,因为觉得很悲痛。
站起来打算走,蓝眼影女孩看着他:“你那儿是不是有病?”
郑新亭心里一紧,卑怯地低下头去。他没说话,咳嗽起来,借此缓解尴尬。
蓝眼影女孩从抽屉里掏出几只雪白的药瓶,上边写着腾龙散,牛鞭丸,还有暴突泉。她向郑新亭推销,说这款效果最好,硬一个小时,能射到对面。
郑新亭转头去看,肮脏的墙上贴满了广告纸。在粉色的光下泛出荧光,像精液残留的斑点。有一张广告最为显眼,写着:男人就应该“挺”住。
郑新亭掏了一百块钱,什么都没说,掀开门帘就走。他听见蓝眼影忿忿的以及带着讥笑的声音:“对女人硬不起来,你试试男的。”
外面夜深了,天边一轮月亮,血红的颜色,像残阳。毕银也完事出来了,提一提裤裆,舒服得筋骨都软了。
对面大马路上突然飞过人影,漆黑的两大团,嘴里如怒牛般嘶叫着,仿佛要拼命。长的大刀在地上拖曳,发出轰轰的声响,像是火车碾压轨道的震动。
郑新亭跟毕银赶上去的时候其中一个小混混已经躺在了地上,血流满地,死得很快。白着脸抽搐扭动了几下,仅此而已。
“操了,这什么世道?”毕银叼着烟骂,郑新亭拉他胳膊,拔脚就跑。
“以后出门小心着点。”郑新亭劝毕银,“别老耀武扬威的,最近乱得很。”
厂子改制倒闭,大量失业青年流落街头。他们无所事事,他们迷茫不安,白天晒太阳,抽烟喝酒打牌,夜里在各种繁华的街道上出没,有人干飞车抢劫,有人聚众斗殴,有人去做嫖客或者妓女,准备溺死在这虚无的温柔时刻。
毕银没说话,仿佛在想着什么。经过热电厂时,他突然发出重重的叹息。
“接下来什么打算?”郑新亭问。
毕银从内配厂领了三万五千块钱被迫买断工龄,从此失业。他整日闲游在六甲,琢磨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准备去北京找老关,出去闯闯。你们厂子怎么说,有改制消息吗?”
“不知道。”郑新亭说,“有些谣传,我倒是没那么悲观。”
“你啊——”毕银摇摇头,无话说了。
他们一起站在热电厂门口,抬头仰望。这座曾被誉为县级优秀示范单位的工厂,他们青春岁月的滞留之地,终于就此衰落。蓝尖顶架寂寞地指向天空,硕大的圆烟囱,灰白色,在夜中依然敞开,独自矗立。它似乎在等待谁,那些热情洋溢的工人,怀揣理想的热电学专家,或者别的什么。
毕银的呼机响了,他去对面的小卖部打电话。郑新亭看手表,十一点,他不准备跟毕银去喝酒,于是告别:“我先走了。”
毕银点头,朝郑新亭挥手:“回见。”
郑新亭去赶轮渡,船还没靠码头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六甲人尽皆知的两个傻子,一个是小铁锤,一个是郑知著。
小铁锤穿着他爸的旧汗衫正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左眼紧闭,右眼瞄准,将弹珠打出,然后猛地一下,他又随着那颗剔透发亮的玻璃扎进江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不出半分钟,小铁锤就湿漉漉地爬上岸。他没捞到弹珠,却乐此不疲地继续打下一个。
郑知著也喜欢打弹珠,但他不会水,是六甲罕见的旱鸭子,他只能看着小铁锤打。
“小叔。”郑知著牵着黑狗走过来,他是特意来接郑新亭的,从裤袋里摸出一把小零嘴。跟郑新亭学的,郑新亭去幼儿园接他放学就会带些吃的。有时候是饼干,有时候是一个苹果,两颗橘子,有时候是菜场里的蛋饼。
夜里码头上冷,江面吹来强劲的风,呼呼作响。郑知著冻得鼻头发红,说话也抖。郑新亭去牵他的手,攥在掌心里捂。
烧焦跟上来,仰脖狂叫着,郑新亭这时候才注意到,狗脖子上扎着块皱布。鲜红,边缘掐一圈皮筋,做工粗糙,形状怪异。
两人并肩往家走,郑新亭问郑知著:“你给狗戴的什么呀?”
“领结。”郑知著拉着郑新亭的手来回晃荡。
“什么领结?”
“我做的。”郑知著骄傲地抬起胸膛,眉毛一扬,“后天要去小龙哥家吃酒,得把烧焦打扮漂亮。”
“嗯。”郑新亭向来不反对郑知著搞这些,比小铁锤跳江爬冷却塔要好得多,安全,他还管得住。
直到进了家门,黑狗的大脑袋在眼前一闪,郑新亭才恍然大悟:“你这哪来的布?”他拽住狗耳朵,仔细观察领结,觉得极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