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慕容琅放松开怀的样子。男子俊美的面庞和爽朗的笑声让她久久移不开眼,直到马车离远了,她才回过神。“原来他笑起来竟是如此的好看。”程玉姝心里暗暗想着。从此,这笑容便印在了她的心里。
程玉姝原想着会在今日再次得见那样的笑容。谁成想,慕容琅的笑却像是不情不愿,努力装出来的样子。“是我打扮得不够美么?或是,他不喜欢我这样的装扮?”程玉姝毫无头绪地揣度着,尽力让自己笑得再灿烂些,想用笑容去感染慕容琅。
就在两人面对面交换信物的时候,慕容琅终于展颜笑了出来,她心里正欢喜,然而这欢喜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见慕容琅嘴里吐出一个“苏”字。她的心立时漏跳了几拍。
“苏?……苏墨?他是在叫‘苏墨’?”程玉姝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苏墨。由于行礼时,两人不能说话,她只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慕容琅。慕容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止了声,只是他脸上的笑容也随着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浴房内,程玉姝默默回想着订婚时的情景,而雪叶的脑子里却是在飞快地转着。她是个心思极为灵透的丫鬟,程玉姝说的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她都只能往假里说。要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否则若当真闹起来,不仅小姐的婚事还能不能办都要两说,更有可能会影响到程家和慕容家的关系。程玉姝想必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保密。
“苏?”雪叶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字,忽然灵光一闪,跟着道:“小姐,奴婢觉得,您呀,一定是听错了。”她握着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篦子,对程玉姝淡笑着说道。篦子上的木齿扎着她的手心微微有些刺痛。
“怎么?”程玉姝一听这话,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当时我虽然不在您身边,但是,我猜,大将军一定说的是‘玉姝’,是在唤您的名字呢!”雪叶接着道:“这‘姝’和‘苏’的发音很像,再加上周遭杂乱,或许您一下就给听岔了。”
“可……”程玉姝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雪叶当即打断道:“小姐,今日您很早就起了,又折腾了一天,不如早些安置。明日大将军就要启程前往鞑靼,您不是还想去送行呢么?”
程玉姝这才想起明日还有正事。慕容琅押送达腊,一走就是几个月。她作为未婚妻,是一定是要去送行的。刚刚她只顾着伤心,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想到此处,她也没了继续纠缠慕容琅究竟说的是“苏”,还是“姝”的心思,让雪叶给她擦净身子,穿好寝衣,吩咐雪叶明早务必要按时叫醒她,便上了床。
雪叶见小姐不再提大将军“口误”的事,算是松了口气。其实大将军究竟说的是什么有什么重要呢?小姐与他已经订婚,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便大将军心里有别人,那也只能放在心里,小姐永远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这就足够了。小姐总是将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事上,这可不是当家主母应有的作风。
“哎”她小声叹了口气。小姐对大将军实在是情根深种,最后苦的只怕会是小姐自己。她没奈何地摇了摇头,燃起一根安息香,悄悄退了出去。
实际上,慕容琅的不对劲,也没有逃过小程夫妇的眼睛。只是他们二人以为是他伤势未愈的缘故,因此便也没有深究。不管怎样,订婚礼做得十分圆满,等到年底再办完大婚,两家的这桩心事就算是了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程卿筠在灯下给父亲写着信,事无巨细地详述着今日的情况。“想必父亲收到信,再说与母亲,二人定是会十分开心的。”小程夫人在一旁说道。
……
朔州卫。
“砰砰砰,砰砰砰……”入夜,慕容琅的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逸之,醒醒!别睡了!别睡了!”谢启暄一边用力地敲着门,一边大声吵嚷着。
慕容琅揉揉眼,还不到子时。“谢七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在撒什么酒疯!”他心中斥道,随后调转了个身子,将脸冲着墙,不想去理会。
将军府的席面散了之后,慕容琅送程玉姝回到知州府,随后便策马回了卫所。整整一个下午,他骑马在练武场上不惜力地跑了十几圈,直到人和马都彻底累瘫了,才停下来。御风明白主子这几日的反常一定和陈家的事有关,但深劝无用,只能等着主子自己将内心的苦闷发泄出来,才能消停。
晚间,慕容琅和严恺等人仔细对了一遍达腊的押送事宜,沐浴之后,便上床睡下了。许是因为筋疲力尽,这一觉他睡得十分香甜,头竟然也不怎么痛了。谁知,却被谢启暄给吵醒了。
“咣!咣!咣!”敲门已经变为了砸门。
“逸之,你听没听见!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你别躲在屋里不出来!赶快给我起来!”谢启暄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说话就像变了个人。
“谢公子,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啊?主子已经睡下了。”屋外传来御风的声音。显然他也被谢启暄的动静给吵了起来。御风今夜本是要守门的,但因为明日就要跟去鞑靼,慕容琅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便让他去睡了。
“睡什么睡!让他赶快给我起来!老子有话跟他说。”谢启暄中午的酒还没醒,满口的醉话。
慕容琅被吵得无法,只好一掀被衾,就下了地。他燃起灯,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