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日,大牢里阴冷无比,寒风透过砖缝将人冻得骨头邦邦响。
薛无念听见有人在开牢房的门锁,他神色不动,安静地仿若一座石雕。从那日至今,他的衣裳还未换过,白衣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不仔细看的话,像是一大片墨渍。
这几日,牢房异常安静,因为他特殊的身份,看守大牢的狱卒不敢怠慢他。不过很显然,太子入狱后至今,陛下仍未改变主意,狱卒看着他的眼神逐渐不善了起来。
孟太傅来看过他,但由于薛无念油盐不进不听劝,不乐意对薛炎认错服软,孟太傅最终无功而返。
如今除了陛下,应该不会有人会过来了吧?
想到那晚陛下突至太子府,将他与闻秋生的情事仔仔细细说给他听时,薛无念的神情就抑制不住地冷沉下去。就连闻秋生脚腕上的痣,情动时泛红的腰,薛炎都事无巨细说出来,逼着他听。
陛下明显是想激怒他,根本毫不掩饰目的,也很轻易就做到了。那晚他心里转过了一个想法,违背世俗、大逆不道,却十分清晰——
仙绝剑杀了这么多人,却还没弑过君呢。
这个想法到现在也没有停止,薛无念眉头微动。或许当陛下踏入这座牢房时,他就会实施这个想法,即使仙绝剑此时并不在身边。
可是他抬眼时,却愣住了,冰冷的眼神一瞬间凝滞。
来的不是薛炎,而是闻秋生。
来人放下斗篷,撇去一身雪色,露出一张美艳的脸。
狱卒退了去,牢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薛无念半晌没有吭声,他还有些迟疑,经过那日惊变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踩进了陷阱里。
他很想问闻秋生为何要缜密策划出这样一个陷阱,是为了扳倒三皇子,还是……
对于另一种可能,他本能地避开了。
但万千思绪在触及闻秋生发梢上的雪花时,化成了一声简单而携着些许温情的问候,“外面下雪了吗?”
“嗯。”闻秋生点头。
冬日的第一场雪,就在今日清晨下了起来。
他看上去那么平静,仿佛他们此时不是在牢狱,而只是寻常在家的寒暄。
薛无念有些恍惚,他忍不住想着,或许、或许之前闻秋生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才不愿意和他走,毕竟这人向来骄傲,不愿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而此时偷偷来牢中看他,才是他真实的内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