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走得飞快,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到更确切的答案;有些则沉默不语,目光游移,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他们在心中仔细掂量着,思忖着是否该在这时趁机行动,试探一下军中其他将领,或是寻求一些未曾听闻的门路。
而留在原地的几名军卒,看着周围人群逐渐散去,也互相交换了几眼。他们彼此无声地点头,然后默契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们心中有了主意——先把任言的消息带回去,通报给营中的其他军官,看看有没有机会从中得到些额外的指示。
不多时,校场上原本热闹的人群已散去大半,只余下一些不相干的兵卒,还在悄声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偶有冷风吹过,将地上的些许尘土卷起,夹杂着些许寒意。任言拜入林帅门下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这军营之中炸响,余波久久不能平息。每个人都在心中盘算着,任言的成功,是否能给他们带来某种潜在的机会。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任言紧紧跟在林帅身后,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步前行。此刻天色渐渐暗沉,初秋的微风轻柔地拂过脸颊,带着些许湿润与寒意。他抬头望去,满眼是高耸入云的大树,枝繁叶茂的树冠遮蔽了半边天空。尽管此时尚处于黄昏,但密林深处光线幽暗,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叶片,投下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交织出复杂的图案,仿佛某种神秘的符文。
“沙沙……”二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踩在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倦鸟归巢的鸣叫,那叫声在空旷的树林间回荡开来,清脆而悠远。任言侧耳聆听,只觉耳边仿佛涌动着大自然的呼吸,那是与军营中完全不同的宁静与深邃。他深吸一口气,鼻尖传来泥土与青草的气息,略带些潮湿的清新感,让人精神一振。
随着林帅的步伐,二人沿着石阶小道缓缓上行。山路两旁的灌木丛生,浓密的枝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偶尔有几只小兽从灌木间窜出,又迅速消失在阴影深处,留下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任言的目光随着那消失的小兽微微一动,心中暗暗警惕起来,毕竟,他身边跟随的是林帅,那位传闻中冷峻严苛的军中传奇人物,稍有差池便可能惹来麻烦。
“任言。”前方的林帅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柏,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仿佛丈量着这片土地的脉动。任言赶忙收回心神,快步向前两步,低声应道:“在!”
“你可知道,为何今日将你带到此处?”林帅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缓缓前行,声音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试探。
任言沉吟片刻,脸上露出几分犹疑之色,最终斟酌着说道:“弟子愚钝,不知林帅此举深意,但想必是与军中操练之事相关。”
林帅闻言微微点头,眉目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那笑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他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你接下来要见到的,是你真正考验的开始。军营中的训练,不过是初步筛选,只有通过这里的考验,才能称得上是我林帅门下的弟子。”
任言心中一震,目光愈发凝重。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斗志。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微微点头道:“弟子明白,请林帅放心。”
这处训练场隐匿在西侧山脉的深处,与外界隔绝,若非熟人引路,旁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如此隐秘的所在。任言一路跟随林帅上山时,虽注意到林中有人工修葺的痕迹,但不知为何,这山林中的气息总给他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无形中有股沉重的力量笼罩在山间,让人不自觉心生警惕。
放眼整个苍茫山脉,东西两侧地势差异极大。东侧群山连绵起伏,虽说山脉绵延三四百里,但远望过去,那边的山势相对和缓。再往东行,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貌。中原腹地的广阔平原上草木葱郁,河流蜿蜒,遍布村庄城镇,农田交错,往来皆是行商走卒、牧马樵夫的热闹景象,仿佛是天壤间一片安宁的乐土。
而与中原相比,西侧山脉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天堑,深邃而难测。那些山峰犹如擎天巨人一般,直刺云霄,气势磅礴,险峻陡峭。无数山岭犬牙交错,峰峦重叠,密林遮天蔽日,山涧间更是云雾缭绕,隐约透着一种原始而荒蛮的气息。自训练场所在之处向西望去,山势愈发险峻,林中偶尔能听见猛兽低沉的吼声,仿佛警告闯入者这里绝非人类可轻易涉足的地方。
在当地人的口中,西侧山脉已是凶险之地,更向西深入四五百里,那里才是真正的绝域禁区。没人知道那片深处的山林究竟藏着什么,也没人敢轻易涉足。那些地方被浓雾笼罩,山风呼啸而过时,仿佛有无数厉鬼低语,令人心生寒意。
据说,那片未知的山林中栖息着无数妖兽、凶禽,毒虫遍地,个个凶猛残暴。有胆大之人曾结伴入山,打算寻找传说中的珍稀药材与奇珍异宝,但无一例外,最终都没能活着回来。那些人仿佛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无踪迹,甚至连尸骨都不曾找到。每隔数年,总会有人心怀不轨,带着美梦与贪念闯入那片禁区,结果最终都化作了荒山中的一堆枯骨。
“十入九死?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许多历经险地的老人对此都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这些说法不过是夸张而已。事实上,那些踏足此地的冒险者,十有九成连尸体都无法寻回。而更有甚者,那些敢闯西山禁区的绝顶高手,即便是实力高绝的江湖侠客,也难以活着回来。偶有生还者,往往已是形容枯槁、面如死灰。他们眼中透露着深深的恐惧,仿佛那些深入过的山林深处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恐怖存在,让他们永生难忘。
林帅曾经也是个不信邪的人。多年以前,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带着麾下精锐亲兵打算征服这片西侧山脉。他带着数十名身怀绝技的高手深入山林,足足行了四百里。那一段路途充满了艰难险阻,山中荆棘密布,毒虫遍地,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将挡在眼前的怪物一一斩杀。
然而,当他们抵达一个被白骨堆积成山的峡谷时,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他们遇到了一种浑身漆黑、浑身毒刺的巨型毒虫,那怪物每踏出一步,地面便仿佛被灼烧一般,留下焦黑的印记。那怪物虽然身形笨重,却灵活得不可思议,仅仅片刻间,林帅麾下的几名亲卫便被它的尾针刺穿了心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他们且战且退,最终逼退了那巨虫,可那时,林帅已明白,再深入下去,只会招来更多的死亡。可就在他们即将退出时,一声恐怖的怒吼自林间响起,那声音震得山岳都在微微震颤,连脚下的土地都泛起涟漪般的震动。
随即,一头浑身覆盖着青黑色鳞甲、长尾如鞭的凶兽突然出现。那凶兽双眼血红,獠牙外露,它身形庞大,足有三丈高,四肢粗壮有力,每一步踏出,周遭草木竟然被压得折断凋零。那凶兽的气息仿佛一片乌云笼罩在林帅一行人头顶,令人窒息。
面对这恐怖的怪物,林帅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指挥麾下精锐与那凶兽展开了激战。那是一场惨烈的搏杀,林帅与亲兵们围攻凶兽,刀剑相交间火星四溅,凶兽尾巴横扫而来,速度之快竟比箭矢还要凌厉。一个不慎,便是性命攸关。
“嘭!”一声巨响,那凶兽的尾部如同铁鞭一般扫过。林帅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急忙向后疾退,却依旧慢了半拍。凶兽之尾带着巨大的力道,狠狠扫中他的面庞。若非他及时偏头躲避,那尾巴将会直直贯入他的太阳穴,贯穿脑颅,将他的头颅炸个粉碎。
即便如此,那一击的力道仍然撕裂了林帅的半张脸,鲜血横流。他感觉到皮肉撕裂的剧痛,然而他没有丝毫停顿,瞬间握紧手中长刀,反手便是一击劈向凶兽的脖颈。刀光如闪电,锋芒毕露,凶兽发出一声怒吼,生生被逼退了几步。
林帅捂着鲜血淋漓的面庞,指挥着麾下的亲卫们以最快的速度撤退。那凶兽尾部中的毒素不断侵蚀着他的肌肤,疼痛与麻痹感一齐袭来。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将毒素逼出体外。然而,等他们终于退到四百里外的安全地带时,林帅麾下的精锐只剩下寥寥几人存活。
那场战斗结束后,林帅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那道疤自右眉斜斜穿过眼眶,一直到颧骨,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每当他照镜时,那条丑陋的伤疤便如同在提醒着他,那片西山禁区中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再深入半步,或许他便已不再站在这里,而是成为那山间冤魂的一员。
自此,林帅再未踏足那片禁地,但那段经历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中。他的麾下亲卫们亦是如此,再提起那次深入西山之行时,个个都是三缄其口,唯恐勾起梦魇般的回忆。
“那里,真的是人类不可企及的禁区啊……”林帅曾喃喃自语,那低语声中带着深深的忌惮与敬畏。即使以他身经百战的坚韧与无畏,也不敢再轻易招惹那片西侧山脉深处的怪物。
这些年来,他一直告诫部下,不得随意进入西侧山脉的深处。他清楚,自己能活着回来已是天大的幸运,稍有不慎,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咯。
两人就这样继续前行了约莫一里地,当林帅的步伐在最后几个石阶前停下时,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他快步登上石阶,当最后一脚踏上那块略有些磨损的青石时,眼前的景象顿时豁然开朗。
一片宽阔平整的空地映入眼帘。放眼望去,方圆百丈有余的场地在山林深处显得格外显眼,周围参天大树环绕,树木高大,枝叶茂密,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宛若为这片空地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围墙。空地中央,青石碎块铺就的地面平整而坚固,每一块石头都被打磨得极为光滑,透出一种低调而内敛的庄重感。
这片空地似乎被人为精心修整过,四周没有一丝杂草丛生的痕迹。正对着下山石阶的方向,仅留出一条两三人宽的石径小道,那小道蜿蜒曲折,直通向山下,仿佛一道孤独的脊梁,连接着这片与世隔绝的所在。
空地的两侧,各有一排高大的青石屋舍,依次排开,虽然只是简单的石屋,但却收拾得干净整齐。每排约有四五间屋舍,屋檐下的青瓦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墙壁虽斑驳,却透出一种岁月沉淀的古朴之感。任言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这些屋舍门窗紧闭,看不到屋内的情形,似乎每间屋子都在静默中隐含着某种力量。
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脚步也轻了几分,生怕惊扰到什么。环顾四周,场地中央还挂有一些沙袋,沙袋大小不一,整齐地悬挂在数根粗大的木桩上。靠近场地边缘的几处地方,竟还建有沙坑、木桩和一些不知名的训练器具,似乎是用于磨砺某些特殊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