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五日不行,请大人务必候我三日!”姚东照抓紧卢象升的手,满眼期望。
依据近几日的军报,很难判断奴贼动向,可在巨鹿周边已有数股虏骑出现,他们人人有马,那些披甲兵,甚至是一人多马,倏忽之间,便可聚兵于一处。
卢象升也很难三日之内,会否与虏骑一战,但是,他此时已不好再拒绝姚东照老人的好意,于是就回答道:“好吧,老先生这就回去号召三府子弟不令虏骑长驱南下。
三日之内,我这里会有消息,我看,虏骑行军甚疾,常如骤风急雨,恐怕老先生想助我一臂之力,也会来不及了。
我明日,将领军稍向西南移动,进入巨鹿境内,以便与高监军所部关宁军互为策应,巨鹿乃先生桑梓,但愿我与先生能在巨鹿再次相见。”
他同姚东照话已说完,便携手走回众人面前。
这时,与姚东照同来的父老乡亲们,都把随身携带来的少数粮食取出,献给卢象升。
其中一位父老颤抖着雪白的胡子说道:“大人,小民们因来得仓猝,又不知能否与到大人相遇,所以这粮谷带得不多,只算是略表三府百姓的一点心意。
如大人能移军广、顺,我们三府百姓为抵御鞑虏入犯,尚有一丝忠义之气,虽然日子艰难,把自家过冬的存粮,悉数献出,亦所甘愿,总比被鞑子抄掠了去,好上许多。”
他们有许多都是巨鹿附近贫苦乡民,自清军入寇以来,那些颇有钱财的富室大家早已避入坚城,只余这些乡野间无力逃迁的穷苦小民。
本来他们都逃散在附近的山林、草滩之中隐藏,最近听得姚东照在找寻卢象升部军马,要劝他移兵广、顺之间,再与鞑虏周旋。
又听说卢象升有心与鞑子一战,却苦于军中几尽绝粮,姚东照正号召三府父老们为之献粮,他们也纷纷把埋在床头的,藏在墙洞里的,隐在地窖里的杂粮都取将出来,送到了营门外。
一位满面菜色的老阿婆,臂弯中挎着一个藤编的小筐,里面是一些红枣子,她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也跟在大家后面赶来。
只见她两眼流着泪,用双手把枣子捧到卢象升面前,有些更咽的说着:“大人,这几年又是大旱,又是蝗虫,再加上兵荒马乱,小民们也是家家缺粮。
俺这个孤老婆子没有别的东西,就把这一些红枣送给大人煮煮吃,好多给俺们杀几个鞑子。”
“老大娘,你没有儿子么?”卢象升问道。
“唉,苦命啊!老婆子两个儿子都没啦!上次鞑子来到这一带,一个儿子被杀,一个就给刀杀的鞑子掳了去,至今杳无音信!”
老婆子流泪哭着说道。
“朝廷老子养着那么多官兵,只会骚扰小民,哪个敢出力打鞑子?
活该小老百姓遭殃,在劫啊,有啥法子?”
卢象升本不肯收下她的枣子,但那老婆子哪里肯依,最后也只好留下。
张诚一直都陪在卢象升身边,目睹了一切,他在心里想到:这些普通的小民,果然是淳朴真诚的,只要能吃饱穿暖,他们便会安安稳稳的接受压迫。
就如今时,谁能为他们报仇,谁能替他们杀鞑子,他们就甘愿把一切都献出来!
可与此同时,他又想起那个曾经的诅咒:凡是末代王朝的失序,皆由农民起义所肇始,但农民起义,却几乎都以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