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外满布城卫,将带着手铐、脚缭的十七个凶徒,锁入囚车,押往延平门狱,等待发落。被擒者神情萎靡,垂头丧气,却没人算得上重伤,只是受皮肉之苦。
陆石夫和龙鹰立在铺前,目送犯人被押解远去。前者笑道:「今次有好戏看了,保证天尙未亮,已有权势之士来串我的门子。」
龙鹰道:「认识他们吗?」
陆石夫道:「除了七、八个是从咸阳来的,其他大多见过,领头的是长安帮翟无念的左右手『悍将』易果然,以他武功最高,名气最响。」
又压低声音道:「他在范爷手底走了多少招?」
龙鹰笑道:「半招,算他倒楣,我第一个放倒他。」
陆石夫摇头失笑,续道:「今次西京的帮会非常齐心,各自派出有名堂的高手,包括关西兄弟会的堂主白向、联义堂龙头石清流之弟石朝,阵容强大,想不到皇甫长雄这么有面子。」
龙鹰道:「皇甫长雄不过是其中一个因素,更重要是西京地方帮会排外之心,视小弟为另一个田上渊。不论何人来找大哥说话,就推到小弟身上来,说无故放人,将没法向我交代。范轻舟并非普通人,而是可上达武三思,至乎公主、皇上的特殊人物。」
陆石夫欣然道:「给不给面子,须看说客的态度,管他是谁,否则威何以立?这方面我自有分寸。愈能揪出对方最高层的后台靠山,今次的成果愈丰硕。」
拍拍他肩头,道:「等好消息吧!」
说毕登上坐骑,在十多个城卫前呼后拥下,驰出市门。
龙鹰偕立在身后的郑居中、香怪和十多个兄弟,返回工场。
工场一切如旧,夷然无损。
六十多个兄弟济济一堂,无不处于半亢奋状态,意犹未尽。在龙鹰未卜先知似的神机妙算下,己方只五人负上轻微伤势,如此骄人战果,令所有人对龙鹰信心倍增。
龙鹰毫不隐瞒,说出暂时所知突袭者的去脉来龙,并道出应付之法。结论道:「今次如善后手段得宜,将再没人敢冒险来犯,让我们可安心做好老板这盘生意。」
众人齐声起哄,向香怪喝采叫好。
香怪老脸放光,似年轻了好几年,也令人想象到他当年春风得意时的神气。笑道:「皇甫长雄今晚肯定睡不着。」
何凡康低声道:「老板愈睡得好,皇甫长雄愈睡不着。」
他的话惹来大笑。
李趣不解道:「敢问范爷,如何善后,方算合宜?」
龙鹰见人人现出注意神色,知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现时等若一举开罪了西京数大主要帮会,而他们则是举目无亲,若不住有人借故闹事,确寸步难行,此为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北帮虽与他们陷同一处境,可是部署多年,在西京内建立起势力,进占部分行业,基本上融入了当地的社会去,而他们则刚起步。
龙鹰胸有成竹的道:「就看闹得有多大,当然是愈大愈好。说到底,不管有多少帮会、门派牵涉在内,最后能说了算的,仍不过是那几个人。例如关中剑派,若派主丘道约肯出来说句话,派内弟子还敢惹我们吗?」
郑居中担心的道:「最怕他们假作答应,待事情平息后,改以其他手段打击我们。」
龙鹰从容道:「对付不同的人,须用不同的手段,首要是知彼,晓得对手是谁,针对之用谋用术,逐个击破,让他们明白惹我们须付出的代价,后果是否他们承担得起。一句话总括,就是『能战而后能和』,大家明白吗?」
香怪拍手道:「精采!精采!」
龙鹰道:「今夜保证再没人敢来惹我们,若有的话,我一手包办。大家好好休息。」
在众人欢送下,龙鹰偕香怪返回前铺后进宿处。
隔邻香怪鼻鼾声起,龙鹰却掏出《实录》,赶工多看几页,才去寻梦。
荣公公轻松的道:「我不说出来,大人肯定猜不中,此人就是李多祚。」
符太点头道:「确没想过他。我还猜是杨清仁那个家伙,又或太平。」
荣公公神态优游,充盈完成艰苦任务的意味,符太心忖身入圣门,何来荣休可言,该是胖公公另有指令,须来个对过往宫廷生涯的全退,俾能专志圣门灯火相延的大任。
荣公公道:「李多祚乃廷变的关键人物,是张柬之集团的核心分子,但因手握兵权,韦、武等暂时不敢碰他,怕惹兵变,也没法同时对付这么多人,李显第一个消受不起。不过,削弱李多祚的行动一直在进行中,王同皎的中箭下马,是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有今次册封太子的事件,李多祚当不能活着到长安去。」
符太道:「有何变化?」
荣公公道:「你道册封皇储是一件简单的事,只影响李重俊一人?当然不是这样子,而是整个培养太子成为继承人的长远计划,务令以太子为中心形成个小朝廷,李显若有不测,政权可安稳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