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这一生都不知道要活什么,人生真的是很苦的一件事情。”竹玉说的时候,甘夜意识到她的原生家庭已经把她泡进苦水里面,她一只脚还在外面,另一只脚已经在里面了,
大四快要分别的时候,甘夜在操场里面和竹玉在那边走路望着天空说到自己肯定要去远方,不然,这一辈子很快便会过去。
这一刻,她们那么好的关系也产生了分歧,竹玉肯定是要回去老家的,而甘夜注定要去远方的。
那天竹玉说,“我不想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没陪在他们身边,所以,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那一刻,心灵的波动引起了波澜,而话语冲击着甘夜的心,她呢?如果去了远方肯定是顾不到家里,如果真的像竹玉说的那样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要怎么办?
甘夜痛苦的而拧巴着,不知道要怎么选择,可是,远方是必须去的,哪怕最后再回去也必须去。
后来,就是这句话影响了甘夜十年的命运,而这一切,赵公明都不知道。
人是一个社会关系体,个体之间和集体是互相联系的,而其他的个体之间是互通的,可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层的关系,总以为自我是割裂的,自己和他人是完全不同的。
死亡,不是一个人面对死亡,而是所有人都面对死亡。
甘夜也有父母,竹玉也有父母,她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家庭中送往到那个世界里有交集的人,最后,还是要各自回到各自的命运里面。
一个回到延安,那座弥漫了革命精神的地区,一个回到没有历史的原上,那片没有被战争侵犯过的伊甸园。
毕业前夕,甘夜和竹玉挤在一张床铺上,度过了最后的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竹玉的车更早一些,甘夜把她送到楼下上了公交车那边,两个人便挥手告别了,离别总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一样,看着竹玉的身影甘夜第一次意识到刻在灵魂的姐妹,她要携带自己的灵魂上路了,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后来,甘夜拎着出租屋里面的电饭锅以及一些日用品,要走的时候同宿舍的姐妹还特地送到了火车站那边。
那口电饭锅是赵公明买的,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还在老家继续使用。
后来,从宝鸡离开到了老家,从老家直接去了深圳,然后,周转的时候到了福建,总会觉得场景变化太快以至于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
继续往前走,那是心中一直出现的声音,它说,你就跟着命运继续往前走,它带着你去哪里你便跟着去哪里,它会指引你到你要去的地方,见你该见到的人。
后来,和转玉在龙华的自建楼上醒来,在厂区宿舍的床铺上醒来,在福建的出租房里醒来,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自己是被别人移到了某个地方。
后来,在福建呆的十年里面经历了很多的坎坷,不过,都跨过去了,这就好像是命运知道你要承受什么,在你灵魂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给你制定好的计划一样。
那天在深圳的火车站附近,看着屋外破旧的楼房以及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都被房价压着,终日为了活着疲于奔命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希望在哪里,那种感觉甘夜也有过,就是不停的赚钱不停的赚钱,然后,那些钱从手中很快便流淌过去消失在时间里,而自己在声色犬马之中感觉生命的空洞,看着镜子里那张粉白的脸蛋以及早已经空洞的灵魂,配上华丽的衣裳不停的质问自己:你到底还要什么?你到底还没得到什么?
只有死亡才是让人冷静的一针镇定剂,死亡才是。
人生是需要刹车,停下来看看自己到了那个地步了,需要消化那些遇见的人和事情,不然,这个容器迟早会爆炸一样。
甘夜后来给林林说,让她来家里拿腌鸡蛋,无意中拉开了柜子说到,“我以前总是把钱不当钱,看见什么喜欢便直接买,这条裙子是金线绣的,当时喜欢的和什么一样,如今也不爱了。”
那天其实甘夜是在试探,试探林林到底是真的为了自己好,还是见到甘夜过得好便嫉妒她,因为,自己也是从嫉妒当中走出来的人,太清楚嫉妒可以毁了一个人。
后来那句“你化成灰”就是从这件金线的裙子来的,那一刻,甘夜意识到她其实是一个选择者,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忽略可以伤害别人的,如果吸取他人的营养可以培植自己的话,那么把他人当血包也不是不可以。
她只看到了甘夜有金线的裙子,看到了甘夜生活无忧,可是,她没看到甘夜从前加班加到十二点,没看到甘夜大着肚子上到生产,更没看到甘夜丧失了半条命。
她的嫉妒完全是建立在自我的基础上,认为甘夜得到了她所没有的,那么甘夜就该死。
她无数次的在甘夜面前说,公婆是老不死的,丈夫如何差劲,孩子如何如何不好。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又是另一套,这样一来,那些负能量的话语就让甘夜一个人去消化。
认识她之后,甘夜意识到魔鬼其实不在地狱里面,而在人间。
人间的魔鬼,不用自己去渡,她有自己的地狱,因为她就在地狱里面。
回想起来过去的那些人,一张张脸都远去了,留下来的只剩下了自己,也只有自己能够一直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