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在木托盘上的烟熏小肋排被端上来时,江折雪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暂时原谅一下这个离谱的世界。
火锅还是中午吃的那顿,下午她被“请去”和宣郁他哥那个老狐狸斗智斗勇,晚上又来了一出毫无希望的庄园大逃亡。
居然从下午一直饿到了晚上。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神经紧张,江折雪倒没觉得饿,现在食物的香味钻入鼻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胃里空空,再饿下去大概就要生啃宣郁。
“左手边是豌豆奶油浓汤,前面是鳗鱼寿司。”
坐在一旁的宣郁不紧不慢地给她摆盘,声音温和:“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晚一点把偏好和忌口告诉厨房,以后饭菜会按你的喜好来……”
饿意猛得涌上来的江折雪已经顾不上别的。
她面无表情地插起一小块蜜汁铁板烤肉,卷入宣郁递来摆盘的生菜里,一口塞入嘴中。
醇香的烤肉和清爽的生菜在嘴里的滋味交织在一起,江折雪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宣郁刚才说了什么。
饿意被味蕾暂时的满足给压了下去,她慢慢抬起睫毛,挡住宣郁试图给她分切牛排的手。
进食,与睡眠和排泄一样,是人类最原始和最基本的需求,它的亲密程度仅次于一起睡觉。
碍于人类现存的社交礼仪,一起排泄这件事一般很难发生,但一旦发生了,必定可以一举跃过一起睡眠和一起吃饭,成为社交关系里不可撼动的一环。
如果可以,她绝对不会选择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做以上的任何一件事。
被拒绝的宣郁有些失落,他眼巴巴地看着江折雪,只见她表情冷静动作利索地把面前的双椒小牛排切块。
餐刀尖顺着肉的纹理稳稳向下,像是强迫症一样划出笔直的切割线。
宣郁的目光顺着餐刀尖缓缓向下,黑色的眼睛目光清透。
他看向江折雪:“小菩萨习惯这样吗?”
他叫她菩萨,可她却在切割血肉。
江折雪动作一顿,插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很酷。”
于是宣郁笑了,他把自己刚刚剥好的果仁端到江折雪面前。
“那以后可以给我来切,这样显得你更酷。”
江折雪不置可否,她依然咀嚼着嘴里的牛肉,叉子一转插起盘子里的一颗果仁。
宣郁转头向站在一旁的管家低声吩咐什么。
江折雪好不容易咽下牛肉,又用叉子把果仁送进嘴里,眼睛却盯着俯身和宣郁说话的老人。
管家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领子是整洁的长领巾,别在领巾上徽章闪动着金属光。
他头发花白,蓄着修剪整齐的白胡子,眼睛抬起时平静地与江折雪对视。
江折雪没听清宣郁和他说了什么,管家只是点头,一躬身后退了下去。
对于宣家这样的豪门世家,管家应当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可直到现在,江折雪都没和他直接交谈过,他就像一个沉默寡言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站在宣郁身后,在需要时俯身倾听。
她以为他会告诫她些什么,世家的处世规则?豪门的恩恩怨怨?再或者提醒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至少在宣郁抢着给她切牛排的时候扑上来,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家小少爷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狗血小说的剧情在心里转了个遍,江折雪眼睛滴溜溜转着,嘴巴里也不闲着,叉子更是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