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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别说了,快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巫妖睁大着干涸的眼睛,他没有心跳,他不会落泪,他知道母亲去世了,去世前拉着他的手哭,他的母亲心碎抑郁而死,但是他只是淡漠的看着她去世。
他早已失去了人类的感情,他有着狰狞森然的骨手,施展着恐怖诡谲的死灵法术,他出现的地方,会带来不祥和冲突,他会吸引负面能量,他拥有的只有源源不绝的畏惧:
“那是巫妖,不要靠近。”
愤怒:
“怎么会有人邀请巫妖来活人的地方?”
仇恨:
“我的族人死于巫妖,我将与不死生物奋战到死。”
警惕:
“不死生物不值得信任,我们不能够与不死生物一并战斗,否则我们随时要戒备着他们迟早到来的背叛。”
厌恶:
“肮脏、丑陋的不死生物,他们没有人性,连生父母死亡也不会有一丝动容。”
痛苦:
“赫利俄斯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再也不是从前的太阳之子了,看他!简直是个怪物!他已经是个死灵生物了!他没办法感受到我们的感觉——他再也不是从前的太阳之子,晨星家族的光明之子,他只是个早已经死去,没有感情的幽灵,行走的死尸。”
巫妖忽然睁开了金色的眼眸,嘴里吐着滚热的气,萧偃吓了一跳低头摸着他的额头问他:“你还好吗?”然后他看到巫妖金色的眼眸里湿漉漉落下了眼泪,他吃了一惊,连忙拿了帕子去替他擦,一边道:“九曜?先生?您怎么了?很难受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巫妖仿佛看着虚空,眼睛里并没有凝视着谁,仍然挣扎在那痛苦的乱梦中——过去了上千年,那迟来的痛苦仿佛才在他重新拥有身体以后刺穿了他的心。
他想哭,他很痛苦,他失去了他的母亲,失去了所有亲人,他早已不是人类,他没有心。
但是他很痛苦。
萧偃替他擦着汗,湿漉漉的金发里也都是汗,他拿了冰水拧的帕子来替他敷上额头,巫妖眼睛迟缓地看向了他,黑发黑眼的青年关心地凝视着他,只有他心里毫不掩饰地对他关切着,爱慕着他。
“你说的那些,看到喜悦心爱的人,心脏猛烈跳动,恐惧的时候几乎窒息,悲伤的时候肝肠寸断,生气的时候脑热头胀——这些,不都是身体的反应而已吗?”
“是因为喜悦、恐惧、悲伤、生气才导致的身体的反应,身体反应是结果。你怎么能因为没有身体来表现这个结果,就认为自己失去了喜悦、恐惧、悲伤、生气这些情绪了呢?”
黑眼睛的少年充满爱慕地向他告白,大胆地向他要一生一世:“朕不可爱吗?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丝喜爱朕吗?”
巫妖伸出手,萧偃不解其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忽觉得触手冰寒,低头一看,手里之前握着少年的纤长指掌,已森然变成了一只白骨枯爪,他一怔,反而两只手都反握了上去,五指交叉握紧巫妖的骨手,十分担忧道:“你控制不住法力吗?”
他将那冰寒骨手往自己胸口带了带,仿佛要用自己心脏来捂暖那白骨一般,巫妖伸开骨爪,按住萧偃的心脏,感觉到薄衣下青年的心脏砰砰砰,跳得极为有力,充满了生命力。
萧偃虽然不解,但仍然将手覆上那骨爪的手背,低头观察着他的脸色:“你现在是清醒的吗?我再给你调一支精神药剂喂你喝下吧?”他不敢给巫妖乱用药。
巫妖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惧怕?我随时能洞穿你的胸腔,摘下你的心脏。”你这样弱小的凡人,怎么敢如此大胆向巫妖要求爱?我没有爱,我是亡者,我活生生被剥离了灵魂,从此背负着活人的愿望,偏偏却永远无法实现他们的愿望,因为他们还向自己索取爱。
他们强留下了他,剥夺了他长眠的权力,然后向亡灵索取爱,当然没有,他们永远得不到回应,只能失望痛苦地死去。
只留下了自己在这漫长的时间,无眠地徘徊。
反正也感受不到痛苦。
萧偃只以为他在说胡话,满不在乎:“若是这般能让先生好起来,就把那颗心脏给先生就好了。”他握着那只骨爪,看他缓缓松下来在被上,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微微喘着气,脸上烧得通红。只以为他仍在高热迷乱中,神志不清,满心关切深情无处可表,便握起那只骨爪,在骨手冰寒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巫妖只感觉到青年温热的唇瓣一触即分,那充满怜惜、爱慕、热恋的心情包裹着他的魂匣,让他无可回避,青年皇帝轻声道:“快好起来吧,朕真恨不得以身相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