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更替往往是无声无息的,它从不会向人们发出通知,只是你往往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发现世界上的人和事已经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样子了,那便是时代在告诉你,你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对于宗老爷子来说,此刻就是那个瞬间。
会场内的还醒着人之前多半坐在前排,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显得不知所措。
看着周围众人慌乱无措的脸,宗老爷子这才知道玄门已经不是他认知中那个强盛的玄门了。
玄门已经五十年不曾有过惊心动魄的时刻了,当年的大能如今即便在世也早就垂垂老矣,而正值壮年的一代掌权人,却又多年来单单生活在安乐之中,比起法术,这些掌权人更擅长勾心斗角。
玄门这艘华丽的大船,看上去太平笙歌,实际上就连甲板也早已经被海水腐蚀,外强中干罢了。但好在,的土壤里依然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不幸中的万幸,宗家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很优秀。
面对汹涌而来的蝴蝶,最先有所行动的是宗宸和宗年,经历过封胥村的事情后,两人飞速成长,竟然比所有长辈都清楚面对危险时应该怎么办。
只见宗宸与宗年双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各自在掌心画下了一道火符,聚精会神,一气呵成。符成之时,似有流光划过两人的手掌。然后两人举起手掌,掌心向着窗户,同时朝着窗户的大喝一声:“燃!”
霎时两道火光四起,直直地朝着这群蝴蝶射去。
火符所燃的火焰乃是三昧真火,可以击退世上所有妖邪。已经进入房间的蝴蝶被真火烧焦,焦枯着落地,整个房间瞬间弥漫起了一股烤肉的香气。
那凶猛的蝴蝶由于畏惧真火的威力退到了窗外。宗宸趁机快步上前,在窗户上加上了一道结界,暂时抵挡住了蝴蝶进攻的步伐。
众人得了喘息的机会,赶紧检查起同伴的状况,
钟邕也赶紧伸出手探查他堂哥的鼻息。他颤颤巍巍地伸手,生怕触及一片冰凉。还好,还有呼吸。
蝴蝶体积小,吃不了多少脑髓,所以受害者都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死亡,总算还有救。
安下心来的钟邕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正在忙着检查伤者的宗宸,心里一阵感激。
宗宸正在蘸着刚刚咬破的手指的血,专心地在伤者的眉心画着护身符。
此刻他正在扶起一个趴在桌面上的年轻人,那人约莫二十岁上下,戴着副黑框眼镜,一副书生气。
这人钟邕也认得,是生在钟家旁系的钟歧。钟邕对钟歧的印象十分深。不光是因为同宗,更是因为就算找遍整个玄门,都没法找到第二个比钟歧更努力的人了。
钟歧做什么都十分刻苦,力争上游,读书的时候就门门功课第一,长大以后也一路读到了博士。如果放在普通家庭,是要祖上烧高香的存在。
但是可惜他生在钟家。
钟家人更看重的是玄术造诣。特别是钟歧出生的旁系,为了同嫡系一决雌雄,在玄术上的要求已经达到了一个近乎偏执的地步。所以他们看不见钟歧的优秀,只看到一个在玄学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寸进的废物。
这自然也就造成了钟歧内向懦弱的性格。在钟邕的印象里,钟歧几乎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只会在被长辈点名的时候,迫于无奈回答两句。
然而,就是这样的钟歧,在众人没意识到时候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震惊的举动。
在宗宸转身去给下一个受害者画护身符的时候。钟歧猛然睁开了眼,随即拿起了桌上本来用来做笔记的钢笔,直挺挺地朝着宗宸挥舞了过去。
一直看着宗宸那个方向的钟邕见状当即大喊道:“小心!”
宗宸闻言急忙闪身,可惜的是,因为他是背对钟歧的原故,依然躲闪不急,被钢笔插进了肩膀里。
宗宸吃痛大叫出声,回头却看见原本应该处在昏迷状态中的钟歧已经睁开了眼睛,手中正举着一只带血的钢笔,满脸怒意地盯着宗宸看。
“为什么要妨碍我?”钟歧正在用一种十分凶恶的眼神看着宗宸,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陌生,与从前唯唯诺诺的书呆子简直判若两人,满身都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
与此同时,如同回应钟歧的愤怒一般,窗户外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蝴蝶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它们一只又一只,前赴后继,如同自杀般地撞击在了结界上。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哪怕分身碎骨也毫不犹豫,仿佛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一样。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原本站得比较远的宗年见状,赶紧冲上去拉回了自己的受伤表哥。他一边提防着钟歧在激动之中,再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一边仔细检查了宗宸的伤势。还好,钢笔造成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看着有些疼而已。
宗年看着这并未附带法术的一击思考道:“钟歧的这一击根本毫无章法,与其说是想除掉宗宸,不如说,更像是在宣泄情绪。”
他看向情绪激动的钟歧,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有问题。
但现在可不是关心钟歧心理健康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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