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
楚昭轻唤了一声,萧晗并没有理会。
虽早早预料到了,可楚昭还是有种如坠冰窖之感。没成想,他与她才缓和了几分的关系,此刻又回到了原点,甚至相较于之前,更冷淡了。
“大人,小女子方才唐突了,只是楚淮是我入赘的夫婿,楚沉氏既是我夫君的母亲,便也算是我的母亲,为人子女,又岂能看着长辈浑身是伤地在牢内服刑?还望大人开恩,准许我将母亲带回家中调养。”
萧晗所说句句未提萧府,未提萧家,可她的身份摆在哪里,不是她不提,大家就可以当看不见的,比如说关德文……
见萧晗忽然向她行礼,还以小女子自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谁不知道,这萧晗颇得陛下喜爱,虽没什么封号,但地位比公主还高几分。上次掌掴平南王一事,没见陛下压根就不想追究么?再加之她的父亲是宣朝战神,母亲是为国赴死的长公主,两人都深受百姓爱戴。现如今,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女,竟没有半点高傲,只是如寻常百姓一般在恳求他。
压根就不像最近传言所说的那般嚣张跋扈啊!
关德文自然也想允了萧晗的请求,只是,他将目光锁在了楚耀光和楚昭二人身上。
如果楚家父子能不追究的话……
“大人,既然萧姑娘有意带走二娘,便让萧姑娘带走吧,我们便不再追究了。”楚昭忽然出声,楚耀光则瞪圆了眼睛,小声骂道,“昭儿,你怎么回事!”
“父亲,二娘到底是您的夫人,如今萧姑娘出面,您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带走便是,难道上次的事情,父亲忘了么?”
“……”
楚耀光这人脾气大又记仇,只有一点好,他识时务。
人都说欺软怕硬,楚耀光就是其中典型。听楚昭说起上次的事,他便心领神会了。他得罪不起萧家,更得罪不起萧晗。只能又吃个哑巴亏,谁让他……怂呢。
萧晗如愿以偿带走了沉雪茹,在车上还一直安慰着她,说马上就可以见到楚淮了,谁知道沉雪茹听到要见楚淮以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受到了波动,竟不停地用脑袋砸马车的车壁,嚷嚷着要去平南王府见自己儿子。
虽然萧晗一直在解释她的儿子在萧府,可沉雪茹就好似听不见似的,甚至以跳车相威胁。萧晗无法,只好改变了行车方向,驶向了平南王府……
与此同时,萧府内
庄红熟练地将露水送来的汤药倒掉,屋内楚淮的声音适时响起,“夫人回来了么?“
“青泽说,夫人半路上改了道,往平南王府方向去了。”
屋内人没有应声,不过片刻,房门打开,只披着一件水青外袍的楚淮从里走出。
而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上次萧晗送给他的那株海棠。
虽然,已经裂成两截了。
因着是在“养病”,他只用了一根白色缎带将满头墨发简单束在了脑后,再加之肌肤白皙,远远看着,倒真有几分画卷上那不染风尘的谪仙模样。
算算时间,沉雪茹药性发作的时间也该到了。
楚淮行至小花园中,将手上东西抛了进了园底深处,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我没骗你,你的确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儿子了……”他淡声说着。
阳光透过树影打在地上,落了一地斑驳,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一阵芬芳。此时,一只白鸽从墙外飞进,落在了窗棂之上,而那白鸽的脚上似还绑着什么东西。庄红见状,上前解下鸽子腿部的竹筒,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欣喜朝着楚淮说道,“姑爷,是白心姐的信,说俪国的三皇子已经答应我们的条件了。”
“嗯。”
似早就猜到了一般,楚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愣愣看着那株被他抛弃的海棠,不曾将目光移动过半分。
俪国在边城与萧天泓交战的八年时间里,元气大伤。如今,战事偃息旗鼓,正是俪国内部休养生息的好时候,俪国大皇子是正宫所出,又颇得俪国皇帝看中,赐封太子是早晚的事。三皇子欲登帝位,只能借着大皇子来宣朝和谈的机会斩草除根,而在宣朝,只有楚淮能帮他办到这件事。他如此笃定那人会答应,便是因为……对方别无选择。
过了好片刻,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声抚过薄唇轻吐而出,楚淮将落在那株海棠上的视线收回,转身回了屋,只是没走两步,身子猛然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脸色骤然苍白。
眼前的青灰石板上,一团殷红之色如花般盛放,纯粹的花香中突兀染上了几分血腥气息。
庄红大骇,急上前扶住楚淮。
“师傅不是说,还要好一阵才会发作么?怎么又……”
她自小便跟在楚淮身边,自然知道楚淮打小便会不定时发作的败血之症。
楚淮将自己嘴角的鲜血抹去,望着指尖那抹殷红,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你与青泽速去准备换血事宜,再让白心和黑沅着重探查此次俪国使节和谈之事,至于平南王府那边……我自己来收尾。”
庄红应了一声,再看楚淮的苍白模样,心中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