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用晚膳的时辰了,唐九等着皇上下令,到底是摆驾元尊殿还是继续在此用膳。
就在他低着头等令时,听皇上道:“传膳吧。”
竟是晚膳也不过去了吗,唐九这样想着,嘴上朝外道:“传,膳。”
待李肃用完饭,他才站起来:“去元尊殿。”
王承柔本以为李肃今日不来了,毕竟一连几日他都是在此用膳的,今日没有过来想是不会过来了。
但他还是来了,她起身迎驾。
李肃快步进来,虚扶她一下,率先坐到了里屋的榻上。
他让王承柔也坐,先是问了她晚上吃的什么,听她回完话,他忽然道:“今日听了一件奇事,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王承柔心里有了预感,但她还是配合地说:“什么奇事?”
李肃看着她的眼睛道:“张宪空,他骗了我也骗了你。”
王承柔现在已不是刚知道此事时的状态,她在回宫路上以及这半天的时间里想清楚了很多事,于是她道:“陛下自谦了,他只是骗过了我,从来不曾骗过你。”
李肃眉眼一凛:“真是奇了,我才刚知道的事情,你也知晓了,不知是谁人消息这么灵通,竟是不输我大承朝廷传报的速度。”
王承柔并未疏忽大意,早在李肃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多种可能以及应对之策,她之所以顺着他说,也是存了试探之意。
试探的初步结果就是,李肃并未直接提赵陆,并没有坐实他在赵陆身边安排了眼线。王承柔觉得这样就好,她并不想把此事挑明,因为后面眠眠出逃之事,要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
反正就是两个结果,李肃安排了眼线那正好,他可以提前选择要不要放眠眠走,省得她做无用功,若是没安排眼线,经她今日的提醒,李肃应该会关注到赵陆那里。
王承柔想的明白,此事除非是李肃睁一眼闭一眼,否则休想在李肃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她不急不慌地道:“陛下指的什么?难道不是在说张宪空逐利贪权的本质早就被你看清,而只有我一个被蒙在了鼓里。”
凌冽不现,好像刚才的那点锋利不曾出现,李肃甚至笑了一下:“逐利贪权,但凡有点胸襟抱负的男儿哪个不是如此,就连我上一世也深陷其中。”
“这一世陛下也是成功的,依然坐上了王座,达成了心愿。”王承柔侧目看着他说道。
李肃目光垂下:“不,这一世我并没有达成心愿,之所以还是坐上了王座,是因为我所求的,必需靠至高的权势才能得到。”
他说着慢慢地深深地望着王承柔,王承柔迎上他的视线,与李肃眼中波涛汹涌不同,她那里无波无澜。
李肃自嘲地抿了一下唇,岔开话题道:“南边称帝了。”
王承柔自然地接话道:“那可是给了陛下攻打的理由。”又是一个新的试探。
李肃问:“我若真的发兵,你待如何?”
“若你赢了,自是他亡,那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就没了。”
李肃心中噌地燃起了一团火,越烧越凶。这一世他对王承柔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她是个干脆心狠的丫头,对那张宪空,早在对方先放手之时她就已经绝情舍爱,那一场大雪中的蜷缩痛哭,就是他们之间落下的大幕。
可知道归知道,听她这样说,李肃还是控制不住怒火,他咬牙道:“一个把你骗得团团转,把权势看得重于你,令你卧病在床要死要活之人,竟还能成了你的念想!王承柔,你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李肃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厉声与她说话了,王承柔虽不怕他,但心里还是发紧,她也生出些气来,咬了下嘴唇道:“那你呢,在我这里很多东西都很重要,可唯独没有你。论起欺骗,我也没少骗你,这你也是知道的。就说现在,看陛下这副怒极的样子,恐怕对身健无益,别回头被我这无可救药之人气病了。”
李肃:牙尖嘴利!但,好久没见她这个样子。这样……真好。
王承柔: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会被他牵着情绪走。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为了眠眠以及自己未来能有个退路,虽然王承柔对自己的未来并不看好也不敢有什么期待,但她还是要对李肃强调他不能攻打张宪空,不能消灭南边势力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在李肃反应过大时再呛他,他能知道这一点,能做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