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衷挑眉,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竟然早便知道了。他目光落在信上:“你就这么放过她了?她若不肯迷途知返又该怎么办?她才十岁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你就不怕吗?”
陆衷不禁想到,盛婳四岁时落水的事故,总觉得应当没那么简单。
盛婳勾了勾唇道:“陆大哥,我没说会放过她。”
陆衷本还靠在廊柱上,闻声便站直了身子,实在好奇那信上所写,便将那信件拿起,细细摩挲了下,盛婳见他收了便未再说话,而是拾起笔来又垂首写了起来。
陆衷将信件收进了怀中道:“好,那便替你跑一趟就是了。”
陆衷出了屋,只是快要离去时,脚步微微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拐角,瘪了瘪嘴才抬步离去。
宁去见状忙又往后隐匿了一寸,真觉得大公子眼利的很,他们躲在这处竟一眼便看出来的,他怕叫院中守卫也看出来,不禁拉了拉自家爷的衣襟,见再瞧不出任何端倪,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陆焉生,见他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屋子,专注的好似能瞧出窟窿来似的,不禁更是叹气,真觉得陆焉生是中了蛊了,这大冷天的,不好好再府上,跑来甘宁寺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也就自家爷这独一份了。
这一守便是半个时辰,屋子里才有了动静,丫鬟们正扶着一身披银白大氅的姑娘出来,少女应当很纤瘦,叫大氅盖得严严实实,实在瞧不出模样。
宁去看了眼自家公子,忽的一顿,他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瞧错了,他家公子眼尾发红,眼里怎好似泛着泪?
陆焉生的掌心都发着颤,一双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身影瞧,见她手捧着卷经一步步的走出了长廊,眼眸里唯有那一道身影,这身影在他那几十年的岁月里几乎日日在他梦里出现,可唯有此刻见了才知,什么都不及此刻真实,她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那处。
宁去见人都走了,自家公子还呆在原地,不禁心急了,低声道:“公子!人走了!走了啊!”
陆焉生回神,忙抬步要追上,可忽觉得自己的腿都是颤的,扶着墙边站起了身,一旁的宁去忙扶住他,可紧赶慢赶,人还在陆焉生的目光里进了禅房。
宁去叹了口气:“公子,这回偶遇不成,只能在等的午下盛姑娘出寺庙的时候。”
真是白费了这样好的机会啊。
可到时候白老大人必然在,有白老大人,陆焉生到时候未必能再如愿见到她,宁去觉得实在太可惜了。
他眸光闪了闪道:“不若这样,小的去闹些动静来打断”
话还未说完便被陆焉生皱眉打断:“不行,她难得上寺庙为母送香”
宁去挠挠脑袋不大明白道:“大公子不是说了,盛姑娘每年都会这个时候入庙的吗?公子,盛姑娘今年不能好好上香明年也能,可您的机会就这一回了!”
陆焉生垂下眼眸没再理他,他没法告诉宁去,这许是盛婳最后一回上山为母诵经了,自这以后,她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莫说上山了,连吹风都不成了,只能日日的呆在那暖阁之中,这也是为什么陆焉生在白府四五年,都不知盛婳这日会上山送香这事
宁去还在一旁长吁短叹,陆焉生冷眸募的看向他道:“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宁去叫陆焉生的气势吓住,只得抿了抿唇在不敢言语。
主仆二人就这么守在禅房外,宁去本想先劝陆焉生先去寮房休息,自己一人在这处守着便成,奈何陆焉生是理都不理自己一下,如枯木一样静静的,宁去唉声叹气,只能与陆焉生在这处守着,在此期间,禅房内时不时有人进出,果不出所料,白老大人午下便到了,而后进了禅房便再没出来。
直到日落西山,禅房的门才又被打开,那道纤细身影才又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中,她搀扶着白首辅,祖孙二人,好似说说笑笑,抬头时,氅帽话落,露出她的娇软笑颜,宁去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家公子果真是没白费心思,虽瘦弱可真是好看。
生怕再错过了机会,宁去忙要提醒陆焉生,可刚转身,便瞧见自家公子早已起身离去,那方向,正是走廊拐角的交汇处,这是白家祖孙二人的必经之路。
宁去心下一惊,生怕给陆焉生拖了后腿,一步并两步的便跟上去,索性两人跑的算快,早早的便在那交汇处候着。
陆焉生垂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觉得自己的脸冻得有些僵硬,伸手又揉了揉,勾了勾自己的嘴角,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善些,就好似前世两人初见那次,能叫她一见倾心便好。
他也很有把握,自己生的好,今日又特地装扮了下,只要那么一眼,只一眼便成。
那脚步声越离越近,说笑声也近在耳畔,陆焉生的心砰砰直跳,算好了时机,便要迈出步去,只十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实在是长。
走到拐弯处,他眼见的瞧见了那银白衣角,挺着胸膛便走去,不出意外,“冲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