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吃得十分简单,一碟咸菜,一碗稀粥,邱先生胡乱地吃了一口。孩子的脑袋拱在凤喜的怀里吮吸着奶水,凤喜说,孩子还没有名字,他该有一个吉祥富贵的名字了。
邱先生说,你随便起嘛。
风喜说,我哪里会起什么名字,比不上你药堂先生的那些学问。总不能把他叫成车前子、何首乌、枸杞子那些药材的名字吧?
先生笑了,说你真逗。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说,孩子是咱们两个人的,要叫邱喜就格外有纪念意义了。
嗬,邱喜?!风喜想了一会儿说,就叫他邱喜了。
吃过了早饭,邱先生到街市上去买东西。他拎着一个猪腰子形状的柳条篮子,径直去大吉祥果香铺挑选了水果和糕点一类的吃食,顺便到李老西子的酱醋店打了陈年老醋。最后他转到北关街的一家成衣铺,给孩子裁剪了一件新衣裳。
凤喜站在灶台旁给孩子煮鸡蛋。她看着儿子邱喜手里摇着那个拨浪鼓,叽哩咣啷的一下下摇晃着,发出阵阵撞击耳膜的嗡响。
凤喜给孩子剥着第一个红色硬皮的鸡蛋壳时,有人咚咚的拍响庭院的门板,砸得十分用力。凤喜抱着孩子跑出去,看见门框上的浮尘都纷纷的扬洒下来。她以为是老邱买东西回来了,就一边大声嚷道,老邱,你这么急着拍门干什么,又不是有人追赶你要打你的屁股。说着,她飞快地抽掉了门板上的一根门闩。
门板被一个人呜的撞开后,跌进两只宽肥的大脚板。风喜发现进来的不是邱先生,而是一个胖硕的模样很丑陋的女人。她粗腰肥腚,脸黄皮糙,腋窝下挟着一把扫尘净土的笤帚,气势汹汹的从门外扑闪进来。
风喜吓了一跳,问,你是谁?
你是谁?那个女人问。她说话的时候牙齿呲咧着,露出牙缝里的一条条黑垢。
凤喜声音变调的嚷着,你闯进我的民宅想干什么?小心惊吓了我的孩子。
什么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也是窑子里种下的小杂种。那个女人仰起黄如窗纸的脸哧的一笑,用手中的笤帚指点着风喜说,该死的老邱呢,让他快给我滚出来。
老邱也是你随便叫的?不要脸。风喜哼了一声,她隐约猜到这个女人是谁了。
果然那个女人眉梢儿一挑,冷笑了一声后骂道,小婊子,你在窑子里卖够了骚X,如今又勾搭上我的男人,你真是不知廉耻了。
廉耻?廉耻值多少钱?风喜用嘲讽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是谁了。可是这些怨不得我,你有本事找老邱去说。
不要脸的东西,今天我豁出去了,就是要撕破你的脸,那个女人举起了笤帚抽向风喜。
正巧邱先生从街市上赶回来,他急惶惶的喊住了他的女人,并且把她的一只手腕捏住,说,你怎么找到这里了?是谁告诉你的?
老邱的女人跺了跺脚道,该死的老邱,你逛遍了妓院,还把妓院的女人藏在这里养活起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瞒着老娘,就不怕我拿刀把你剁成八块?
站在门口,邱先生嗫嚅着说,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知道早晚要露馅的。
老邱,你知道了就好,我今天跟你拚命了。老邱的女人发出令人倍感恐怖的像母狮子一样的吼声,吓得风喜怀里的孩子将手中玩耍的拨浪鼓丢在地上。
老邱放下手中拎着的柳条篮子,一把把抹着额头上湿淋淋的冷汗。这时,老邱的女人飞快地跳过去,咣的一脚将那个篮子踢出去很远,水果和糕点滚落了满地。
风喜说,老邱,你还有没有男人的骨气,连一个黄脸婆你都对付不了?
老邱的神情有些萎靡不振,但他却斥责凤喜道,你吵什么,还不把孩子给我抱进去。
凤喜说,老邱,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再跟我发脾气,我就一把掐死你的孽种。今天这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吧。
老邱的女人更是火气冲天,一把将邱先生推搡到了一边,她发疯似的扑过去,狠狠的揪住了凤喜的一绺头发。随着凤喜凄楚的一声喊叫,老邱的女人已经揪下一绺乌黑而细软的头发。她把手里的头发揉成一团丢在地上,说,臭女人,你快要气死我了,我要揪光你的X毛。
自作自受
庭院里,出奇的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