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大安国的习俗,要上灯了。
腊月二十六上灯,正月十六下灯,还要在皇城最宽阔的街道办游行花灯会,总共二十天的灯,会照亮新一年的前程。
当然,这只是大家对美好生活的期盼而已,大安国上灯的习俗是从开国时定下的。彼时大安国皇帝霍氏还是各路起义军中的一股,却率先破开京城城门,入主称帝。这自然让其他义军不满,于是当时最大最强的一股带兵来到京城,那天正是腊月二十六,城内灯火通明,各处悬挂花灯,城墙守卫很少,也不过区区凡人,被义军一箭一箭尽数射下。就这样,那支部队闯进了城,方要大开杀戒,却不见一人在街上,只道是对方已经逃走,这花灯是百姓迎接自己的,于是嘱咐斥候在前面探路,慢慢行走在大街小巷。
各位看官自然明白,此时就该有了意外。大安国的士兵藏匿于各个房屋中,随着主场中央那张宝椅下的炸药爆炸,趁那支义军慌神之际,如细雨一般的箭射了出来,街道下的炸药被人拉动机关引爆,整个街道被炸翻了个个儿,人如同上了天的烟花,重重的爆出一片鲜红。
如今这条街道下面尽是亡者的断骨。
不知道为了纪念先祖的胜利还是为了用活人气压制怨气以防鬼魅作乱,大安国就在一代代传承中把这项习俗定下来。百姓自然也乐得清闲,这灯会上还有朝廷特派的免费酒酿和烟火可玩,更是如同扣上锅盖一般,把民众的热情煮得沸腾。
街道尽头的会场搭建着鲤鱼跃龙门的花灯,工人们把提前做好的架子接在一起,敲敲打打。随后把画好图案晾过的布匹盖上,而发光的关键竟然是一颗颗明石。
明石是很珍贵的材料,并不是说它有多少见,只是矿区往往远离人烟,一般还有猛兽,开采的动静很大,很容易人矿两失。如今大安国把明石磨成粉末涂在布匹内侧,要么这鲤鱼跃龙门的灯要长期用,要么就是当今圣上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批明石,这东西除了发亮光没有别的用,索性用一些品相差劲的出来彰显国威。
黄昏,时宵玉和时逢燕走在街上,看着忙碌的工人们和一个个挂上的花灯,温馨的气氛化在夕阳里。
“师傅过年好啊。”时逢燕热络的打着招呼,时宵玉对外人则是有些冷淡的性格,只是随着燕子的招呼微微点头示意。
两人坐在一处小馆子,大堂里坐的满满当当,只好上了二楼。
刚上二楼,就见到一些不大不小的熟人。
“时逢燕,你身边这位……”那华服男子见不是孟瓷,微微皱眉,但是那女子身上超凡的气质与有些印象的脸让他不至于说出难听的话。
“徐公子,我玉儿姐你都不记得了吗?”
“徐……丞相家的公子吗?实在是太久没有回大安记不得许多人了。”时宵玉颔首,算是行礼道歉。
徐洲紧张地擦擦手心的汗,他自然知道这位时王府的千金是什么妖孽,也感受到她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自己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修炼的武功,如今连脉都不曾开完,自然是有种凡人见仙人的相形见绌。
时逢燕拍拍徐洲肩膀,笑意虽盛,但也只停在脸上。“徐公子不必慌张,我玉儿姐又不会暴起伤人。”
徐洲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这是时逢燕讽刺自己儿时因人冲撞自己,于是叫侍卫按住,自己一拳拳把人打残的事。
也正是那件事,自己在孟瓷那里好不容易塑造的儒雅印象碎成了渣。
徐洲暗暗握紧拳头,嘴上却咧起一抹笑:“燕兄弟与义姐情深义重,自然是知宵玉姑娘深浅的。”
这话就是暗戳戳说二人虽是姐弟,却不是亲生,情深义重自然是不正常。
时宵玉眉头一皱,却被时逢燕拦着,微微眯眼,不屑地打量了一下徐洲。
“还是不如徐公子,毕竟丞相家教,深入浅出,不如时王府一般严厉。”暗暗讽刺丞相家中蓄姬妾歌女,时王府家教严格,绝不会有香艳丑闻。
徐洲知自家确实有破绽在身上,而时逢燕除了好酒好斗好宝剑名器,再无一点丑闻在外,和时宵玉的感情也都是好事者拉郎配,如今他与孟瓷几乎日日黏在一块,甚至听说孟瓷还去时王府住了几天,几乎是已经当了时家的媳妇,更是嫉妒又痛恨。但是时宵玉在一旁,得罪时家或许有皇上护着,但是时宵玉是剑宗的弟子,整个大安国建国来第一个剑宗弟子,他不敢惹。
“燕兄弟教训的是,”徐洲低头拱手,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今日教导,不才必会牢记在心。”
时逢燕瞥了他一眼,拉着时宵玉远远走开,去了另一处坐下。
“玉儿姐还爱吃酥肉吗?”
“我本来就不爱吃这个。”
时逢燕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时宵玉,时宵玉被看的一瞬间就托着腮笑起来:“不信?”
时逢燕点点头,“你以前老是跟我抢着吃。”
“那时候小,不想看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