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一直没有回头,哪怕车开走了,她也死死抓着扶手,偏偏她的心抖得厉害。
安安并不高兴,她只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过后却愈发觉得自己可笑。
她的二十岁,果然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从追债开始,也许还要在追债中结束。
就是个永不见天日、永没有尽头的轮回。
安安冷漠对着车窗外。车窗上是她孤零零的倒影,黑色眼影,红色口红,犹如鬼魅。
公交车一站一站往县城里面开,终于,它停在医院门口。
哗啦啦上来一大拨人,车厢瞬间挤得爆满,司机往后看了看,正要启动,安安终究还是出声,喊了句“等等”。她跳下车,往身后看了看,快步走进里面的住院部。探视时间还没有过,安安在护士站打听:“段秀芳在哪个病房?”
“段秀芳?”护士疑惑地打量安安,“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
“302,三床。”护士查完记录,又喊住安安,面色严厉,“你们家属到底什么个意思,还要不要治了?整天将病人丢在医院里挂水,你们这些做家属的也是在吧。”
段秀芳肚子里有个瘤子,得开刀,要是这里治不了,恐怕还得去昆明。安安默了默,问:“手术费大概多少?”
护士告诉安安一个估摸的数字。
这个数字对安安而言,就是个天文数字。她包里的五千多块与这个数字相比,简直杯水车薪!
一股无助涩意自心底钻出来,安安说:“知道了。”
“知道了,那也快点啊!”护士好心催促。
安安闷头从楼梯上去。爬到三楼,她没有直接进病房,而是躲在消防门后面,往走廊里探了探头。等了约莫一刻钟,没有见到安国宏的身影,安安这才敢过去。
302,三床。
躺着一个干瘦的女人,脸色苍白,已经睡着了。被子盖在身上,腹部隆得很高。许是太难受,她只能用一种诡异的姿势侧躺着,瘦的不成人形。
那肚子真的大啊,里面有一个瘤子,还有一个孩子。
也不知怀她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有没有让她这么受苦。
安安看了一会儿,静悄悄退出来。
背靠着墙,站了半分钟,她红着眼离开。
站在渐渐寂静的医院门口,安安站了好久,她摸出手机,摁开。
计超短信就跳了进来:“安安,你没事吧?”
昨天两人电话说到一半就匆匆挂断,他很担心。
“你银行卡多少?”安安这样问他。
计超连忙打电话过来:“安安,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