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大嫂。”许樱哥笑吟吟地接了胭脂手里的长柄银勺子,大方地赏了白鹦鹉一勺葵花籽,白鹦鹉喜得讨好卖乖地喊了两声“长命百岁”。康王妃隐去愁绪,笑道:“拿我的东西来做人情,真是怪好意思的。”
许樱哥含着笑腻到她身边,讨好道:“母妃要是舍不得,儿媳赔您一斗。说起这葵花籽,当属我娘家大嫂亲手炒的最香脆,什么时候我求她炒了给家里人尝尝。”
康王妃但笑不语,世子妃含着笑把话岔开:“我还不服气了,咱们王府里难道还找不出个能炒好葵花籽的人?待我亲自下厨去试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娘家大嫂炒得好,还是婆家大嫂炒得好,看你这张巧嘴怎么说。”
“三奶奶这是想回娘家了吧?瞧这嘴巧得,啧啧……”宣侧妃牵着张幼仪过来,把畏畏缩缩的张幼仪用力往康王妃跟前推,笑道:“王妃,这孩子病好了,听说您也好些了,便想过来给您请安,原本是要起早送她三哥的,奈何是住得远了些,人小腿短没赶上。”
康王妃看到张幼仪畏畏缩缩,目光闪烁的样子由来心中便不欢喜,淡淡地道:“既是痊愈便好了。我这些天一直病着也不好去看你,你也大了,不要总是躲在房里,没事儿多和你几个嫂嫂说说话,园子里散散步,休要总跟着没见识的下人丫头们厮混。王府里出来的姑娘便该有王府的气派。”
张幼仪的眼圈瞬间便红了起来,却还是鼓足勇气应了声:“是。”见秋实递了杌子过来,果然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下来,还能与世子妃和许樱哥轻声说上两句话。
宣侧妃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憋了一口恶气只是发作不出来,眼睛一转,便看着许樱哥笑道:“三奶奶听我一句劝。这男人生来就是要建功立业的,关不住,你可别伤心。你看咱们二奶奶,二爷这些年满打满算也没在家呆过多少天,可她日日都是笑着的,谁不说她好?便是王妃与大奶奶也要多怜惜她一些,说起来,最有福气的当属我们大奶奶。出身高贵自是不必说,难得世子爷也是身负重任不用出远门的……”
“够了!”康王妃沉声截断宣侧妃的话,转头看向许樱哥道:“昨日小三儿去学士府拜别,你母亲说是许久不曾见你,怪想念你的,趁今日无事,让人收拾些礼品回娘家去探一探父母双亲,也好叫他们放心。”
本来康王妃不见得会放自己出门,但宣侧妃这一闹,反倒成全自己了。许樱哥笑嘻嘻地瞅了宣侧妃一眼,欢天喜地的谢了康王妃。又挨着问过周围人等都想要些什么东西,自己好顺便带回家来。
宣侧妃酸溜溜地道:“三奶奶也是个有福的……”
“那是当然。”许樱哥朝宣侧妃笑笑,拎着裙子一溜烟地去了。康王妃板着脸看定了宣侧妃道:“说吧,什么事?”
宣侧妃忙道:“妾身前些日子瞧着了几块石头不错,正好放在小四的新房里,不然太俗了些……”
申时才过两刻,许樱哥的马车便准点停在了和合楼外。许扶早得了消息站在楼外候着,才见许樱哥探了头便激动地迎了上去:“来了?”
许樱哥也是分外激动,算来。这还是她自出嫁之后单独与许扶相见,她有很多话想要与许扶说,更有无数的心事想与许扶分享。然则不论是她还是许扶,都只能尽量在表情举止上不超出一对普通族兄族妹的范畴,哪怕便是此番她不曾带了王府中人出来,身边尽是许家的旧人,她也不敢不能。
入得和合楼,许扶先领着她在大堂里看了一回首饰,才又将她引入楼上静室。许樱哥先递过一叠子簪钗图样,笑道:“给嫂嫂和侄儿的礼我已是请托大嫂帮忙送过去了。本待亲自登门探望,又担心太过,反而引起叔父婶娘嫂子不安。”
许扶看也不看那叠图样,只道:“嫁了人不比做姑娘的时候,没事儿的时候就歇歇,不用总是挂怀我这里,新来的师傅手艺不错,便是将从前的图纸也能打出新花样来。”言罢翻出一对赤金凤凰戏牡丹衔珠钗递了过去。
“果然别致精巧,真是难得。从前迟伯的手艺是不错,比之却是少了几分灵动。”许樱哥一下子对这位新来的匠人生了兴趣,乃笑道:“我想见见此人。”
许扶不赞同地摇头:“你见他作甚?身份有别,让人知道未免说三道四。”话音未落,就见许樱哥揪住他的袖子晃了两晃,心中由不得一软,叹道:“也罢,我让人叫出来给你瞧一瞧。”言罢走到门边轻声交代了腊月几句,腊月应命而下。
许樱哥随了许扶走到后窗前往下看,果见腊月从后院作坊里请出一个年轻男子来。许樱哥定睛看了一回,不由笑了:“好人才!这哪里像是个手艺人?换身衣裳便可做得这上京城中的贵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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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加更。张三去林州,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178章 别过
第二更送到……
院子里的年轻男人,身材瘦削挺拔,头发乌黑光洁,皮肤白皙,面上带着漂亮羞涩的微笑。本是工匠,身上所着的白色衣裳却干净无暇,脚下的青色布鞋似是纤尘不染。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匠人,许扶道:“休要说你惊讶,便是我初次见到他也是不信他便是迟伯的侄子,若非是看到他那双手,若非是亲眼考校了他的本领,我是怎么也不信。”
许樱哥舒舒服服地俯身趴在窗沿上,微笑道:“这样的人,小心给其他家挖了去。哥哥不如问一问,若他不曾成亲,便先给他寻门好亲,把他拴住。”
许扶侧头想了片刻,认真道:“说得是。”转眼瞧见许樱哥的惫懒样,忍不住道:“成什么样子!”
许樱哥笑道:“哥哥就不要骂我了,我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也要和我说什么规矩!”
许扶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默了片刻才道:“你在里面可是过得不好?”
许樱哥自是否认的:“还不错。”
许扶却是不信,沉了脸严厉地看着许樱哥道:“什么还不错?你便是我也要说假话不成?”
他的语气表情都极严厉,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不好过,来逼她承认的。许樱哥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哥哥怎会就认为我一定不好过呢?过日子可不是就专盯着一处的,这里不顺心,自有其他顺心如意处。”见许扶要插话,忙连珠炮似地道:“不要说我,咱们就说各自家里的父母双亲,不能不说是感情甚笃吧?难道就全都是顺心如意的?我很好,公婆不曾苛刻,多有包容,妯娌没给我下过绊子,底下人更不敢在我面前跳。他便是再霸道,难道又能把我怎么样?何况关键时刻他总是护着我的。”
许扶见她替张仪正说好话,想起之前张仪正同他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皱起眉头道:“我有话要问你,之前崔家被送至蒲县一事,是不是他逼你的?”
终于还是要追究这件事。许樱哥沉默片刻,抬眼看着许扶轻声道:“是我自己做的。”
许扶没想着竟然会得到这么个答复,气得猛地一挥袖子,转头盯了楼下的梧桐树许久才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会开这个口?”不等许樱哥回答,又斥道:“什么阿猫阿狗的求求情,你便由着他胡来?为了让他欢喜,你便连公婆的心意和自己的名声处境都不管了么?你好生糊涂!你倒是让他满意了,倒叫死去的人怎么想?”
许樱哥的脸色瞬间刷白,却也无从辩白,只能垂眸不语。
许扶却也不是要她回答,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道:“幸亏得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作恶多端逃不过的。都说是蒲县好哇,又富庶气候又好,发配到那里的人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再有康王府护着,这日子真是太好过了。呵呵……谁会想得到?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